第28章 守夜与暗流

王瘸子的尸体被草草处理掉，和赵大虎堆在了一处。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内鬼能在严密的看守下精准灭口，这意味着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可能正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夜枭通道”的地图被陈静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发白。这不再是图纸，而是一张催命符，指向一个未知却致命的威胁。

“轮流守夜，两人一组，盯死地图上标注的这几个节点。”陈静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她指着图纸上被红笔圈出的几个通风口连接处，“林寒，你和我先负责上半夜。晚晴，你带夏沫和阿强负责下半夜。有任何异常，立刻发信号，不要擅自行动。”

没人有异议。此刻，信任成了最奢侈的东西，只能维系在这几个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之间。

夜幕彻底笼罩下来，仓库里只点了几盏用废弃机油和布条做的简易油灯，光线昏黄，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大多数人蜷缩在各自的角落，试图入睡，但每一次通风管道的轻微响动，都会引起一阵紧张的骚动和压抑的抽气声。

林寒和陈静守在靠近仓库中心主干道的一个关键节点下方。这里堆放着高高的货箱，形成一个相对隐蔽的观察点。林寒靠坐在阴影里，闭着眼睛，但全身的感官都处于一种极度敏锐的状态。体内的寒意让他对周围温度的变化异常敏感，也能更好地抵抗疲惫。

陈静则紧握着那把从林寒那里交还的手枪，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上方黑黢黢的通风口网格。她的侧脸在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坚毅，却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作为领袖，她承受的压力最大。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鼾声打破寂静。

“你觉得，‘夜枭’会是谁？”陈静突然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没有看林寒，目光依旧盯着通风口。

林寒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反光。“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但肯定在仓库里呆过很久，对这里了如指掌。”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很有耐心。”

王瘸子和赵大虎，都像是被推出来吸引火力的弃子。真正的“夜枭”，隐藏得更深，目的也更难以揣测。不是为了简单的抢劫或杀人，否则早就动手了。更像是在……等待什么？或者，在利用张魁的袭击达成某种目的？

“鸟叫三声……”林寒喃喃自语，重复着王瘸子的临终遗言，“这像是某种信号。”

陈静眉头紧锁：“如果是信号，谁会发出？发给谁？”她看了一眼仓库里沉睡的人们，眼神复杂。每一个人，此刻都显得可疑。

后半夜，苏晚晴、夏沫和阿强来接替。苏晚晴的脸色比白天更差，显然没有休息好。夏沫则强打精神，受伤的左臂用布带重新固定过。阿强看起来还算镇定，但眼底的血丝暴露了他的紧张。

“有任何情况吗？”苏晚晴低声问。

林寒摇了摇头：“只有正常的热胀冷缩声。”他看了一眼苏晚晴疲惫的样子，沉默了一下，说，“后半夜我陪你们一起。”

苏晚晴想拒绝，但林寒已经重新靠坐在了货箱旁，闭上了眼睛。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几人之间流转。在这种时候，多一双眼睛，多一份力量。

下半夜更加难熬。疲惫和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阿强最先支撑不住，靠着货箱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夏沫强撑着，但眼皮也在不停打架。只有苏晚晴，凭借着一股医者的责任心和对林寒的担忧，硬是保持着清醒，不时用湿布擦拭额头抵抗困意。

林寒看似在休息，但耳朵始终竖着。他的听力在寂静和体内寒意的加持下，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远处角落里孩子梦呓的嘟囔，能听到守夜人换岗时轻微的脚步声，能听到……通风管道深处，一些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响。

那不是金属摩擦声，更像是……某种轻微的、有节奏的震动？非常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来自极远的地方。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苏晚晴，用眼神示意上方。

苏晚晴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屏息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她疑惑地看向林寒。

林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站起身，如同捕食前的猫科动物，悄无声息地靠近通风口下方。他将耳朵几乎贴在了冰冷的铁皮壁上。

那微弱的震动感更清晰了一些。咚咚……咚……间隔不规则，但隐约有种规律。不像人为敲击，更像是什么机器运转产生的共振，通过管道结构传递过来。

是什么？通风系统早已停转。难道是……“夜枭”在管道深处活动？或者，是某种他们不知道的设备？

就在这时，仓库另一头靠近后院方向，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踢翻了什么东西！

“啊！”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惊叫！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守夜的人立刻跳了起来，拿起武器。沉睡的人们也惊慌失措地爬起，乱成一团。

“后院！后院有动静！”有人惊恐地大喊。

林寒眼神一凛，立刻对苏晚晴和夏沫道：“你们守在这里，别动！阿强，跟我去后院！”

他抓起钢筋，和阿强迅速冲向通往后院的小门。陈静也被惊醒，持枪跟上。

后院一片昏暗，月光被高墙遮挡。只见负责看守后院通道的一个年轻人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指着围墙角落那个被他们用重物堵死的排水口，结结巴巴地说：“有……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的！好像……好像有人在挖！”

林寒心中一沉，快步上前，将耳朵贴在堵门的重物上。果然，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窸窸窣窣的挖掘声！而且，声音正在靠近！

张魁的人，竟然真的找到了这里，并且在试图挖通通道！

“准备战斗！”陈静厉声下令，声音带着决绝。她举起了手枪，对准了排水口。其他闻讯赶来的人，也纷纷拿起简陋的武器，紧张地围拢过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后院的动静吸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仓库内部，那个被标注为“夜枭通道”入口的通风口网格，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一双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在网格后的黑暗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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