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这样决定
谭娟被逼到办公桌里面，嘴角紧闭没说话，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神沉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有怒火从眼里喷出来。
她一把年纪了有头有脸的，被江老大步步紧逼，爹啊娘的生殖器乱骂一通，简直恼羞成怒。
身为知识分子，谭娟默念书生不与土匪计较，勉强将心中怒火憋了回去，憋得心脏一阵痉挛。
但她不想出这份钱。
办公室气氛僵持着。
乔智林心想算了，他来解决这件事吧。
刚伸手进口袋摸钱包，被千寻抓住袖口，校霸姐左脸肿胀着，眼神平静，冲他摇头。
不准他插手这件事。
“不给钱是吧！行，这电脑是不是你的？要花好多钱对不对？我拿去卖二手，一百五就有了……”
江老大可不跟她客气，他自有他的办法，他刚一伸手。
“你别碰我电脑！”谭娟慌忙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她刚买的新笔记本电脑哟，准备拿给儿子学习用的。
只能自认倒霉:“我给你钱，你别闹事了。”
“踏马的到底谁没事找事！”江老大一边怒目，一边抬头确认真假，利索地收了钱。
“江爸爸，我送你出去吧。”乔智林连拉带拖，将江老大带出办公室。
千寻淡淡看一眼谭娟，谭娟还在心疼她的电脑，察觉到千寻的视线，抬头，两人目光撞上，几乎同一时间，彼此眼里的恨意加深，可谓水火不容。
江老大站在办公室门口擦着打火机就要点烟。
乔智林苦口婆心地劝:“江爸爸，学校全范围禁烟。”
“就你们屁事多……”江老大没点，拿在鼻子前面闻，看见千寻，挺着个酒肚子嗤笑一声，“我以为你在这儿混得多好？暑假连家都不回，搁着又打架又谈恋爱的，还跟着人家男生住学校外面？”
谭娟说的话他半信半疑，但他习惯找话打击千寻:“就你这水平，还想考警校？真是笑掉整个村的大牙，江千寻，趁早认清现实，别浪费那点读书的钱，反正早晚都要进厂……”
“江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千寻的成绩稳上二本线，距离一本线只差几分，而且她很努力！”
“努力有个屁用！”江老大捏碎了手里的烟，蜡黄的手指指着自己微微肿胀的膝盖，“我跑工地够努力吧，还不是断了腿没人管，别说工伤赔偿了，工资都没拿到一分！踏马的这个社会是给你们这些人建造的！没人管我们这些底层人民的死活！”
“江老大。”千寻冷冷看着他，“你要发酒疯回去发，我们要上课了。”
“上课？江千寻，你没希望的，不如好好寻摸一个婆家，像你两个姐姐一样！嫁得远远的！就能摆脱老子了！”
“江爸爸，我送你出学校！”乔智林加大手里力气，把人拖下楼梯。
他回头示意千寻回教室。
千寻点点头。
在他们消失在楼道拐角处，千寻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迈开大步，一口气跑到顶楼楼道。
很快，楼道里传来似有若无的呜咽声。
千寻独自坐在楼梯上，双手抱膝，额头抵在膝盖，死死压着眼皮，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说。
别哭，江千寻，不要认输。
不就是一巴掌吗，又没有流血掉皮的。
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
你想要的，你一定能得到。
看不起你的人越多，你越要跑起来。
对，跑起来，别停下。
千寻将眼泪憋回去，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填肚子的馒头。
中午出去转了一圈，一想到要见江老大，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随便买了个冷馒头，打算下午饿了啃两口。
现在不饿，但心里憋屈。
千寻边啃边回想早上的数学课，在心里喊自己宝贝。
千寻宝贝没事的，总分勉勉强强上五百也很棒了，你一定能提高一百三十分，只要一百三十而已。
“嗝……”
吃得太急，千寻被噎出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
玉满楼大包房。
包括闭门不出的表哥黄坤和整天不着家的姑父黄忠在内，池家人全到了。
池天磊身居高位，是池家最有出息的人。
他组的饭局，哪怕餐费有限制，吃的是家常便饭，没人敢不来。
池奶奶坐首位，池天磊一身黑色夹克衫，配黑框眼镜，是体制内最朴素的打扮，但他相貌堂堂，加上注重身材管理，仕途顺利，家里家外没操什么心。
看着不像上了五十岁的人。
千遇跟在池欢后面进门，池奶奶立刻眉开眼笑:“来，千遇，坐奶奶旁边来。”
千遇充耳不闻，径直走到池天磊的旁边，指着自己红肿的左脸:“爸爸，我需要给我妈妈打电话。”
池天磊抬手碰了碰，回头示意身后的助理。
“先坐爸爸旁边。”池天磊平静道。
“对对对，先吃饭，什么事能比吃饭更重要……”
“妈，你先别说话。”池天磊直接打断母亲粉饰太平掩盖矛盾的话。
池母被当场下面子，脸色瞬间沉下来。
池天磊装作没看见。
直视池欢:“站起来，池欢。”
池欢不情不愿站起，池欣埋着头不敢说话。
池欢丈夫黄忠同样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全身放松着没多少参与感。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池天磊冷漠道。
池欢嘴巴动了动，眼珠子左右看，她胸口还痛着，脸上烧得慌。
助理用手绢包裹冰袋。
“我来。”池天磊接过来，轻轻贴到女儿脸上。
桌上众人大气不敢出，哪怕池欢最调皮的小儿子黄乾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池欢大儿子黄坤缩在轮椅里，压根不关心他们在干什么。
“大哥……”
“几位老板，可以开始上菜了吗？”服务员出现在门口。
池欢以为自己得救了，疯狂冲亲妈挤眼睛。
池奶奶趁机开口:“天磊，先吃饭吧，小乾饿得眼睛都直了，先让孩子把饭吃了，一会儿还要去上课呢……”
“妈，”池天磊声音压得很低，“你们压根没把千遇当家里人是吗。”
池奶奶第二次被下面子，后背靠着椅子，发出不满的声响。
池天磊环视一圈:“池欣也好，池欢也罢，如果不是千遇还手，你们告到我这儿，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是这样当姑姑的。”
他推开面前的碗筷，眉头紧锁。
助理知道他脾气，连忙示意服务员:“这菜不用上了，订金不用退。”
门重新关上。
助理跟着服务员离开。
包房里像冰窖一样冷。
“怎么？天磊，为了个野丫头，要跟你老娘掀桌子？”
“她不是野丫头，妈，”
池天磊十分不解，“是你说我个大男人，照顾不好女孩子，我才把千遇托付给你，一个月一万生活费，您五千，千遇五千，只求您多看顾一下她，你养她这么多年，一点感情都没有？她的委屈你看不见吗？”
一向沉稳的男人气到胸口起伏，手指发抖。
千遇平静得像个局外人，没有委屈，没有感动。
“池天磊！你现在跟我谈钱是什么意思？！”池奶奶直接被戳中痛点，“你爹死得早，全家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你二妹的工资都给你打去当生活费，你才有今天的出息！没有她，还能有你今天的好日子！你别忘恩负义我跟你讲！”
老太太骂到一半，拄着拐杖站起来继续输出:“闹成今天这样，都是你自作自受，二十年前，文素素不能生，我让你离婚重娶你不听，非要跟她一个三流小护士搞什么丁克，还背着我抱了个野丫头回来！我一开始是疼她，我以为他是你在外面生的，至少是池家的种，可这丫头越长越不像池家人，她凭什么占用池家的资源，你没有儿子没关系，黄乾可以过继给你！
你呢，和你老婆背地里嫌弃黄家基因一般，始终不肯接受过继，你二妹怀二胎的时候，问你要不要，你可是点了头的，生下来你又反悔！”
池天磊听得头都大了。
“生二胎是她夫妻之间的事，我和素素从没有表态需要一个儿子，我不止一次强调，我们只会有千遇一个女儿。”
话已至此，池天磊无话可说，“妈，当年的事没跟你说清楚，不能生的人是我，你小时候的棍棒教育你忘了，可对我的伤害影响了我一辈子，我今天抛开面子坦诚布公说这件事，是为了挺素素正名，她才是我池天磊最伟大的妻子。”
池天磊轻扶女儿，要把人带走。
千遇没动。
目光直直看着池欢。
“怎么了？千遇？”他低头问女儿。
“我要我妈的房子。”千遇走过去两步，伸手，“一中学区房钥匙，还给我。”
黄忠和池欢激动地离开椅子，脸色难堪，神色谄媚:“钥匙给你，我和你小弟住哪儿啊？千遇”
“那是你们的事。”千遇再次伸手，态度坚决，“还给我。”
“大哥……”池欢央求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纠正态度，好好对千遇，你劝劝千遇吧，反正她喜欢住校，这套房放着也是放着。”
池天磊低头看女儿。
千遇抬头，一字一句强调:“我要我的房子，还要管我自己的生活费。”
她伸手去掏池欢的包:“就这样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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