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班长忙着呢
夜色将祥瑞城正门的路灯晕成暖黄，每栋楼的窗户里都亮着细碎的光。
司机陪着赵高林静默许久，犹豫着开口:“少爷，咱们都到这里了，何不顺路去家里看看太太和小少爷，太太若是看见少爷，肯定很高兴。”
赵高林收回目光，眉眼沉静，语气透着疏离:“她小心翼翼，我假装高兴，何必。”
司机面色惋惜，少爷和太太的心结，一时难解。
赵高林转身率先上车，“回家吧。”
春风与湖中央园林，远处城市的喧嚣被浓密的绿植滤得只剩浅浅一层。
玉兰树叶子影影绰绰，赵高林在院门口下车。
瞥见院子里并排的两辆黑色山地车，赵高林摸出手机，三人群里果然有艾特他的消息。
张妈听见车进院子的声音，忙不迭迎出来，伸手要接赵高林的书包:“肚子饿坏了吧，秦少和沈小姐什么也没吃，在书房里一直没下来，都等着你呢。”
秦漠，沈知意，赵高林儿时好友，和他同在一中。
一个在高一1班，一个在高二2班，两人同在一中竞赛组，有研究不完的竞赛题。
人生目标空前一致:走在所有人前头，死在同龄人前头。
赵高林一个人住一栋楼王，二楼全部打通设计成高级图书馆的样子，是安静学习的好地方。
那两人常留宿这里，三楼有他们专门的卧室。
一楼除去大客厅和餐厅，有三间卧室。
赵高林独占主卧，设有衣帽间影音室和封闭大阳台，阳台可以俯瞰中央园林的湖泊，每年的2月份，门口一片粉色玉兰花开，是赵高林房间风景最美的季节。
也是他咳得最厉害的季节。
他没把书包给张妈，穿过客厅径直回屋:“先上菜吧，我洗个澡叫他们下来吃饭。”
他换了睡衣出来，浅色毛巾包裹着湿头发。
偏长的头发往后梳理，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五官轮廓更显精致和帅气。
嘴角没有多少笑意，食指抵唇，掩去喉咙里轻微的不适。
洗澡时就能听见手机响个不停。
他第一时间摸出手机，点进班长的页面，确认没有消息。
再爬楼看高二一班群里的消息。
陈书虞艾特生物老师， 她怀疑有道题目出错了，逻辑不对。
生物课代表余胜楠立刻反驳，说那明明是真题你个显眼包。
两人夹枪带棒吵起来了。
徐风煽风点火，拍了写满的试卷发群里，说他作业都写完了，在写课外练习卷，打算卷死所有人。
上面两人不吵了，阴阳怪气围殴他。
无数人下场发表情包，群里一阵表情包大乱斗。
被围殴的徐风艾特千遇的账号:班长出来管管他们！
混乱中，陈书虞发了两张照片出来。
附带一句话三个神秘笑的表情包:班长忙着呢。
她很快撤回，但班上有一半的人喜欢潜水窥屏。
手快的，两张图都原图保存了。
赵高林就是其中手最快的一个，保存下来，低头看了半天。
千寻收拾完上线，陈书虞的图片和发言都撤回了，群里安静如鸡。
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懒得关心。
舒舒服服躺床上给妹妹打电话。
千遇刚送走国庆约课的几位家长。
水果店老板娘的女儿六年级，马上小升初，不会的题目总会守在店门口，等千遇路过，向她请教。
千遇讲题没有一句废话，方法简洁明了，那孩子文静，喜欢这样的补课老师，平时最讨厌的英语和数学，在千遇的指点下，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老板娘夫妻一看，就想趁着国庆有时间，请千遇补一补。
一个孩子两千块，十个孩子就是两万。
老板娘夫妻私底下拉了十个同学，千遇还没点头同意，这些家长自己上门来了。
这些孩子不是没进过辅导班，只不过进去之后连学校都不想去了，患上厌学症，家长只能放弃。
送千遇这里，也是想做做最后的努力。
附近多是当初的拆迁户，近几年生意稳定，物质欲望低，手里有钱，唯一的念头，就是孩子多读点书，考个好大学，长大吃国家的饭。
一周两万块钱，每天早上上三小时课，晚上盯一小时作业。
千遇有些心动。
比姐姐收废品赚钱。
老太太手术的钱就有了。
如果用池家的钱去做手术，姐姐和老太太都会反对。
如果是她自己挣的，她提出来，会更有底气。
千遇看着登记好的花名册，计划国庆前一周开始备课。
和姐姐煲了一个小时电话粥，千遇挂断电话觉得口干舌燥。
神情一顿，她好像变得越来越有分享欲了。
大黄一顿吃多少，都想跟姐姐说。
千遇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目光落在花名册上。
备课简单，场地有点难办。
老太太这里前院后院不小，但是没有硬化，废品堆积如山，那些家长隐晦地提出，他们能提供学习的场地。
可让千遇去到陌生人地盘上，她不自在。
别说讲课，她全身肌肉都会变得缩起来。
“寻姐！”熟悉的嗓门吸引她的注意力。
千遇应声的话卡在喉咙里。
想起这人刚才莫名其妙的表白。
“你在楼上？”陈幸踩在木梯上，梯子立刻吱呀吱呀。
阁楼上全是女孩的东西。
他只上了两步就停住了。
“煮了宵夜，下来吃。”眼帘垂着不往上面看。
“不用了，我不饿。”千遇翻出书包里的练习卷和笔记本，在犹豫用哪只笔写试卷。
陈幸啧了一声，停住的脚步继续往上，“我上来了，有什么我不能看见的东西，赶快收起来……”
刚抬头，他目光顿住，手里浓稠的米汤晃了晃，白瓷碗差点从手中脱落。
宽大的书桌前，女孩裹着一身无袖草莓睡裙，裙摆垂到膝盖，细碎的草莓图案在台灯下泛着软乎乎的光泽。
看得陈幸心里一片柔软。
算了，不跟古怪的小猫计较。
猫咪嘛，天生高冷不理人。
“我给你送来了。”陈幸一脚踩上阁楼，收敛着脚步，腰背微微弯曲，害怕脑袋撞到阁楼柱子。
千遇翻着练习题，从始至终没回头。
她坐在书桌前，乌黑的长发刚刚及腰，像一捧散开的墨绸，顺着肩头滑下，柔柔地贴在后背与手臂上，连带着勾勒出纤细的脊背线条。
陈幸侧过身子，白瓷碗轻放一旁。
呼吸一点一点放慢。
桌上的台灯亮着，暖融融的光把她清瘦的身影拓在身后的白墙上，连垂在肩头的发梢影子都透着软。
“新米熬的米汤，外婆非要分你一碗，尝尝吧，可以养胃。”陈幸目光游移，“喝完我把碗带走。”
心想，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好，长辈的关心你总不能推辞吧。
果然，千遇视线挪过来，扫了一眼，为难地抿抿唇。
“谢谢陈外婆。”
她伸手过来端碗。
露在外面的手臂尤其惹眼，是那种没经日晒的瓷白，皮肤嫩得像刚剥壳的鸡蛋。
不过是个再寻常的动作，却烫得陈幸目光骤然错乱。
呼吸一乱，少女的清香挥之不去。
陈幸突然直起腰背，嘭地撞到横木上，装作若无其事。
转身快步下了阁楼:“你喝完自己送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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