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高林牌蒸汽眼罩
“老师，我要告发我的同桌江千寻。”
是赵高林的声音。
千寻坐在嘈杂的教室里，周围同学脸部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听见熟悉的背景音。
她仰头能看见赵高林清晰的下颌线，像雪一样的冷白。
他站立她身旁，像雾凇一样干净，通透。
“江千寻是谁？”婷婷的声音空灵飘渺，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就是她，”赵高林转头看向千寻。
他们四目相对，这次她没看到他带笑的眼睛，却看到一张陌生的冷脸。
“她和池千遇私自交换学校读书，这是一种不可原谅的欺骗行为，我建议应该对江千寻同学进行学籍处理。”
久远的议论声响起。
四十八中前任校长指着千寻的鼻子。
我建议取消江千寻的学籍……
我建议取消江千寻的学籍……
千寻转身。
赵高林站在她后边，冷漠得像站在冬日白雾里的雾凇。
千寻刚想伸手触碰他的校服，被冻得指尖发麻。
“班长，”
迷迷瞪瞪中，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
“班长？”
千寻悠悠转醒，没错，就是这个声音硬邦邦地说要处理她的学籍。
简直和高一下学期难堪的一幕重合。
她不服学费优惠政策取消，在四十八中校长办公室据理力争，被七八个成年人围着，七嘴八舌问她要学费还是要学籍，现在可不是义务教育阶段。
现在，赵高林居然要告发她？还要求学校处理她的学籍？！
无情！无义！简直难以置信。
千寻猛地惊醒，意识还停留在那个白雾弥漫的梦里。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黏了胶水，试了好几次都只睁开一条缝，还什么都看不清。
“唔……”
她下意识四处张望，又懒洋洋趴回课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上敷着眼罩，只是抬手懵懵懂懂地在课桌上乱摸，小声嘀咕:“我还在梦里吗？怎么回事……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啊……连赵高林都看不见了。”
坐在她旁边的赵高林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班长的每一面都让他意外和惊喜，刚睡醒的她像只找不到方向，不会惊慌反而先原地自言自语一通的森林小鹿。
赵高林眼神微微一动，左右扫一圈，附近邻居都在敷眼罩，大部分趴着休息，只有小部分在埋头学习。
没人注意他的动作。
他迅速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眼罩的边缘，温柔地摘了下来。
指尖微凉，离开眼罩的瞬间，不经意地擦过了她温热的耳垂。
那触感像碰了下蒲公英的种子，力道轻到没有打乱白色降落伞，却惹得蒲公英的茎干颤了颤。
在他的视角里，女孩的脸颊泛着刚睡醒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还在因为梦境的残留而微微颤动。
“班长就睡了十分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刻意放得很低，“梦到赵高林几分钟？”
千寻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看清眼前放大的俊朗面孔，意识到刚刚那点雪花飘落耳垂的冰凉触感不是梦境，而是赵高林的指尖擦过。
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垂下敷红的脸皮，嘴硬地小声嘀咕：“谁、谁梦到你了。”
赵高林低低地笑了一声，不一定非要一个答案，心里记着这一刻的开心就行。
他翻了翻手里的眼罩，还能感受热乎的温度，认真问：“怎么样，蒸汽眼罩感觉如何？”
提到这个，千寻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才梦里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她开心地弯起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太神奇了！眼睛一下子就不累了，而且好像还有安眠效果。我有时候学累了，眼睛累到发痛，闭上眼却睡不着，刚刚简单热敷一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赵高林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他靠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笔，却在低头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好，看来我这次送对了礼物。”
千寻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明明敷热的是眼睛，胸腔里跟着好热。
“班长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他手里把玩的，正是千寻在精品店选的眼镜清洗器。
千寻偷偷抬眼，正好对上赵高林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的笑意，温柔得太不真实。
和梦里的赵高林，简直判若两人。
“我这次带了三十片，是一个月的量，用完我再补。”
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要承包千寻的蒸汽眼罩。
“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最多敷10到15分钟，”他突然抿嘴一笑，“我倒是经常当成睡眠眼罩戴着睡一晚上，眼睛也没什么事，但我怕你眼皮薄容易受伤。”
他凑过来似乎是想验证千寻眼皮薄不薄。
千寻被吓到往旁边李好那里躲。
赵高林忙停下动作，坐直后道:
“你中午也可以敷，用完记得跟我说……”
他提笔写着语文周记絮絮叨叨。
千寻盯着物理讲义心里飘飘乎乎的。
这要怎么说啊，她又不是赵高林的谁谁谁。
怎么好意思一直问人家要一个东西。
“老赵！敷的时间到了吗？”
后桌余胜楠伸着双手到处乱摸，抓到千寻随意扎低的马尾，千寻吃痛转身，她还没说话，赵高林伸手挡开:“时间到了，你扯到班长头发了。”
“啊对不起老赵！”余胜楠下意识道歉。
千寻无语一笑:“你抓到的是我。”
余胜楠扯开眼罩哈哈一笑:“你没说话，我以为扯到你头发，疼到老赵心呢……”
她一句话成功将前面两个人逼正身子坐回去，默契地不理她了。
两个当事人羞不羞不知道，反正余胜楠看得挺乐呵。
偏她还没完，又喊了一声老赵:“这东西真好用，我刚刚抢到五片，用完还能和老赵申请免费领吗？”
赵高林没回头，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抱歉，高林牌蒸汽眼罩，只有一条申请通道。”
余胜楠探过身子继续问:“有且只有一条？”
她问第二遍的时候趴桌子上蹭了下千寻的后背。
“嗯，有且只有一条。”
“哇哦。”被拒绝的她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回头冲王梅呲牙咧嘴地笑。
手势指着前面两人，两只手比来比去不知道比划什么。
反正最后排的王梅看懂了，捂嘴偷笑拼命点头，晚自习的瞌睡一下笑没了。
王梅隔壁的徐风揉揉酸痛的脖子，扯下同款眼罩，睁开眼睛看见隔壁邻居激动点头的一幕。
眯眼看向余胜楠，搞不懂两个女生在干嘛。
“你们俩在学手语吗？”
王梅立刻收起所有表情，低头写练习册。
晚自习铃声响，余胜楠迫不及待从前面跑来，特意防着徐风，贴王梅耳边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转述她刚刚故意装睡，竖起耳朵听见的糖。
余胜楠兴奋到面红耳赤，神情激动，只差没大喊一声——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王梅稍微好一点，但你看她桌底下的腿都翘起来了，平常苦兮兮的眉毛这时候意外地扬起来了。
徐风实在好奇。
起身凑过来。
只听见一句——这个国庆假豹猫之间绝对发生了什么！
“谁啊？谁和谁发生了什么？”
“靠！徐风你背后灵啊！吓我一跳！”
余胜楠吓得一个重心不稳，趴王梅身上去了。
她体型差不多是瘦小的王梅两倍，直接把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我去老余！”徐风赶紧抓住余胜楠衣领将人提溜起来。
余胜楠正要说谢谢。
徐风耿直地来一句:“你压人王梅身上跟五指山压孙悟空似的。”
哪个女孩喜欢被人说壮，王梅正要摆手说没事，胜楠一点都不重。
谁知余胜楠哈哈地笑，一拍王梅清瘦的肩膀:“我们小梅是瘦了点，该多吃点。”
徐风凑过来:“所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上课铃响了，能听见婷婷从办公室过来的高跟鞋声。
余胜楠神秘一笑，给徐风留下三个字:“聊磕学。”
徐风站在王梅后面没动，居高临下看见她笔记本上猩红的标粗数字——83.5。
他大咧咧指着那个数字:“这啥意思啊，你这次有哪科考了83.5吗？”
王梅唰地盖住那个数字，低头继续写，没说话。
直到徐风回了座位，她才慢慢抬起头，越过半个班，看向窗户边陈书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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