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姐姐,你可真是神了!
在张知节跨过贡院门槛的一瞬,四名衙役如拖死狗般架着两个身影从门内出来。
那两人发髻散乱,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正是那作弊考生的另外两名作保同乡。
他们分明已经通过检查,此刻却被硬生生从考棚里拖拽出来。
贡院有其他小门,衙役非要带着人从大门招摇过市,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警示其他考生。
看,这就是作弊的下场。
不仅毁了自己十年寒窗,连带着同窗师长都要被拖累。
张知节对这一幕视而不见,沿着青砖铺就、挂满灯笼的甬道往里走,两边站着值守的衙役,三三两两的考生低着头快步前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顺着人流走了五分钟,前方终于出现四面旗子,分别绣着“天”“地”“玄”“黄”四字,旗下各对应一道门。
攥着写有“地陸拾捌號”的木牌,张知节穿过第二道月亮门,一股无形的压抑感骤然袭来。
引路的老吏瞥了眼他手中的木牌,用手里的竹杖往东侧指了指:“你的座位在那边。”
他沿着夹道往前走,两侧考棚里已经就座的考生有些抬眼望来,目光意味不明,张知节目不旁视,只抬头专心寻找自己的号舍。
很快他就找到了挂有“地陸拾捌號”木牌的号舍,并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臭号,而且离茅厕的位置隔了老远。
他抬起桌板,将考篮往板凳上一放,第一件事便是仔细检查考棚环境。
他运气不差,头顶的瓦片严丝合缝,并无漏雨的痕迹,就是充当桌案的木板有些晃悠,他从考篮里取出一条汗巾,撕下一小块,仔细垫在桌板悬空处,再试着压一压桌板,果然稳当了不少。
随后他在板凳上坐下,用布巾擦去桌面上的灰尘,取出考篮里的笔墨纸砚摆放好,将水杯放在角落。
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开始放空,等待开考。
四周狭小闭塞的考棚,渐渐被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填满,像一场无声的较量,在开考钟响前就已悄然拉开序幕。
辰时始,天光大亮,一声厚重的钟响从东侧钟楼穿来,沉闷而悠远,惊得一群麻雀扑棱棱从考棚上空掠过。
这声钟鸣像一道无形的令箭,宣告着本届院试正式拉开帷幕。
一刻钟后,衙役们捧着木盒鱼贯而入。
密封的黄色试题纸卷作紧实的一卷,封口处严严实实用蜡封固,连带着三张盖着红印的雪白正卷、以及三张盖着蓝印的素白草稿纸一同放在考生桌前。
此时是严禁考生查看试题的,有人稍有动作,值守衙役的目光就犹如利剑一般射了过去,吓得不老实的考生立即正襟危坐。
直到第二声钟响,考棚里才陆陆续续响起一片窸窣的纸张声。
张知节深吸一口气,伸手揭开试题的蜡封,看清题目的瞬间,原本沉稳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他只想说一句话。
姐姐,你可真是神了!!!
——
唰!
张书手中的竹条猛地顿在半空,她抬眼望向贡院方向,一群麻雀正扑棱着翅膀从庭院上空掠过。
那两声钟鸣,她也听见了,院试应该已经正式开考了。
不知今年出了什么题目?
自己先前琢磨着押的那几题,能不能中上一道?
眼帘轻垂,不再分心细想,那边现在是属于张知节的战场,她的战斗也才刚刚开始。
来府城两月了,她一直卡在“五三”第二重境第二关,可就在刚才听到第一声钟响的那一瞬间。
那牢不可破的关卡,竟毫无征兆地泛起一丝松动,一缕微不可察的热意悄然漫过丹田。
张书腕间微一使力,竹条便又带着风声舞了起来,招式连绵不断。
“五三”功法,只修内力,不涉招式。
她此刻身形翻转间的剑招,全是上辈子习得的功夫,起落转合,全凭心意流转。
她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心与意合,意与气随,浑然忘了周遭一切。
咔嚓。
咔嚓。
张书仿佛听见自经脉深处传来两声脆响。
她猛地收势,闭眼站在原地,感受体内的真气流转。
突然,她猛地伸出两指,院内桂树主干纹丝不动,叶片依旧随风轻摆,深藏在叶缝之间的一片普通叶子,却骤然四分五裂,打着旋儿飘然落下。
张书垂眸看向自己指尖,上面似乎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劲,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亮芒。
刚才那松动的关卡彻底被她闯了过去,不仅如此,内力奔涌间毫无滞涩,竟连带着第三关也一并破开,彻底勘透了“五三”第二重境界的所有关窍。
张书现在可以做到真正的指哪打哪,体内的真气比家里的小黄还要听话。
一股从未有过的畅快感自丹田直冲脑门,四肢百骸都似被温水浸泡着,酥麻又通透。
她心念微动,那股沛然内力便霎时敛去,仿佛从未存在。
张书隐隐有种预感,便是当今顶尖的高手在她面前,也查不出她半分不妥。
正当她想再试几招,感受这突破后的新境时,忽觉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滴答。
一点冰凉落在鼻尖,张书抬手一抹,抬头才发觉已至晌午,头顶太阳正烈,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突然脸色一变,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已如柳絮般飘至走廊下。
就在她在廊下站定的下一瞬,豆大的雨点便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不过几息功夫,庭院的青砖颜色已被雨水浸得又深了几分。
一场太阳雨骤然倾盆,狂风袭来,裹挟着斜斜的雨丝越过廊沿,张书又往后退了几步。
张书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认无误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好险好险。”
昨日才刚洗的头,要是淋雨了不就白洗了吗。
她看向依旧艳阳高照的天空,耳边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心思一时又飘向了贡院方向。
也不知小黄考得怎么样了。
虽早提醒过他今日有雨,可她也没料到竟是这样毫无预兆的太阳雨,这雨来得这样急,希望别影响他发挥才好。
被张书惦记着的贡院考棚,此刻果然因这场骤至的太阳雨陷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中。
但这份骚动里,并不包括张知节。
早在雨点落下前,他已将草稿纸上的四经文以及试帖诗端端正正的眷抄到正卷上,连带着其他草纸以及另外一张空白正卷都仔细卷好放进考篮深处,确保半点雨星也沾不到。
此时的他,正稳稳端坐在号舍中,太阳穴渗着微微凉意,鼻尖是薄荷膏的香气,面对除了笔墨砚外空空如也的桌面,双目微阖,凝神构思着最后一篇经义文。
狂风裹挟着几滴雨滴落到桌案上,隔壁号舍传来慌乱的惊呼,衙役拖拽着崩溃的考生从他眼前经过···
这一切,他都视若无睹,面上一片平静。
直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彻底停下,檐角的滴水渐渐稀疏,他才不慌不忙取出汗巾,细细将桌面上的几处水渍擦净。
随即拿出考篮里的蓝印草稿纸,提笔蘸墨,笔尖落纸时稳如磐石。
院试正试最后一篇经义文,便在他从容不迫的笔下,一字一句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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