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归乡琐事(上)
张知节和张书在隔壁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午饭,并婉拒了晚上留下用饭的提议,不是觉得朱海棠做的饭菜不好吃。
相反,朱海棠做了好几个月的螺蛳生意,手艺大幅度提高,舍得放油放料,所以这顿午饭,是他们久违的家常菜滋味。
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们察觉到朱海棠频频望向自家后院鸡窝的眼神,里面透出来露骨的“杀气”。
要是他们晚上仍在他们家吃,张大牛家的大红,怕是要保不住了。
过了饭点,找上张家老宅的人络绎不绝,张大牛听到隔壁的动静,赶忙过来帮忙待客。
来的人里,既有知道张知节今日归家,特意拎着东西来贺喜的乡亲。
面对上门送来的瓜果蔬菜,张知节都笑着收下了,同时送上一包喜糖作为回礼,并告知十一月五日将办“进学酒”,希望各位乡亲长辈赏光。
也有知晓族田是张知节提议置办的,想来套套近乎,盼着他能在村长和族老面前说句好话,让自家能分到几亩族田耕种。
他们上门基本都带着更加贵价的礼物,或是直接递来银钱,面对这些人,张知节便会坚定拒绝,半分不肯松口。
表示族田由谁耕种,该是族老和村长定夺,自己为了避嫌,张大牛家已经决定不会参与族田的耕种。
张大牛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租耕族田。
原本他也有想法耕租几亩族田的,但是张知节说他们家就这么几口人,明年还有螺蛳生意要操持,便建议他们别参与族田的事,张大牛夫妻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见张大牛家真的不租族田,大多数上门求情的人心里便都有数了。
连亲大哥都没沾到半点光,他们再接着求,显然也是行不通的,大多客气几句便拎着喜糖识趣地离开了。
但也有些不识趣的,仗着长辈身份压人的,或是直接撒泼耍赖的,张知节也不惯着,直接冷了脸,他神色一沉,不用说话,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气势。
张大牛在张知节面前是老实憨厚,在外人面前也不是受欺负的主。
当即就要拉着那些人去找族老和村长,说他们强迫自家弟弟给他们说好话,他倒要看看族老和村长要不要把族田分给他们,吓得那些人灰溜溜的跑了。
他们出了门还想跟乡邻嚼舌根,说张知节中了秀才就瞧不起人,谁知刚开个口,就被人啐了回去。
张家二郎的人品,如今三源村谁心里没数?
又有谁会信这些闲话?
张书听着几百米外,村人对于张知节的维护,草帽下的嘴角一勾,同时,手腕一抬,一条巴掌大的小鱼顺着她的力道被拉出水面。
蹲在一旁的铁锤立刻手脚麻利地冲过去,轻巧地将小鱼从钩上摘下来,又转身从旁边那只豁了口的陶罐里,揪出条细长的蚯蚓熟练的挂在了鱼钩上。
当张书再次将鱼饵抛入湖中,铁锤又重新的蹲下,继续为张书挖蚯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静姐儿拿着另一根钓竿,看见自家二哥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想着,铁头气喘吁吁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你们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跑出来了?”
“大哥,你不是在写先生布置的课业吗?我们不想打扰你。”
铁头在林夫子的学堂是二进宫了,所以课程的进度与静姐儿和铁锤不同。
“我已经写好了,我在这等着你们吧。”
铁头环顾四周,随便找了块地坐下。
静姐儿知道铁头是为什么守在他们身边,便道:“大哥,袁家人不会找上门来的,你忙你的去吧。”
“就似,他们才不会为了袁夫腻粗头呢!他们烦死他了。”
张书心中一动,偏头看向铁锤,“袁富力不是袁家的宝贝大孙子吗?你为什么这么说。”
铁锤见张书发问,立即凑到她身边,漏风的牙齿让话说得有些含混,勉强才把前因后果讲明白,期间静姐儿和铁头不时在旁补充几句。
大人们总觉得孩子年纪小、听不懂事,所以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有时候并不避讳他们。
铁锤说,他们和袁家那几个小的打闹都有分寸,也不是第一次了,都没闹到找大夫的份上,而且这次说到底是他们嘴欠理亏,自家二叔如今是秀才了,袁家儿子媳妇更不会为了小孩间的打闹找上门来。
至于袁富力,他们就更不可能为他出头了。
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袁老大。
早在袁老大出事后,他媳妇就急着要和离。
那会儿她找的由头,说是为了儿子袁富力好,袁老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松了口。
可谁能想到,和离才过三天,袁老大媳妇,不对,如今该叫曾氏了,她火速卷了袁家大房在城里的最后一点家当,改嫁去了隔了好几个县的一个鳏夫家,把袁富力留给了老袁家。
袁老大的判决下来之前,袁大爷就压不住底下的儿子,袁家彻底分了家。
毕竟谁也不想把自家的小日子搭进去,填大房那个无底洞,即使后来袁大爷老两口说了不再管袁老大的事,袁老二他们也是坚定表示要分家,甚至不顾村人的闲言碎语。
按现在的习俗,分家后老人要么跟着大儿子过,要么随小儿子。
可袁家最小的儿子还不到十岁,根本担不起事,最后便只把二房、三房分了出去,四房的户口依旧跟老两口在一起。
九月初,袁老大的判决下来了,流放岭南,刑期十年。
月底,人就被押着上路了。
之所以说袁家没人会为袁富力出头,主要指的就是袁大爷老两口。
理由其实很现实,这大孙子,在他们眼里已经“没用”了。
从前袁大爷夫妇偏心大房,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传承”二字。
可如今袁老大被判流放十年,虽说保住了性命,但这一去岭南,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至于袁富力,更是丢了最关键的东西:传宗接代的能力。
这么一来,袁富力在袁家的日子彻底变了天,原先仗着爷爷奶奶的疼爱,他还能在家作威作福,现在最多只能保证不饿死罢了。
就连袁小梅的待遇,都比他强上不少。
“所以,大哥,你不用担心他家大人早我们麻烦。”
铁锤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指尖捏着刚从泥里翻出来的蚯蚓,利索地丢进旁边的破瓦罐里。
谁料铁头摇摇头,看着铁锤道,“我不是怕袁家大人找你们麻烦,我是怕你去找袁家小孩麻烦,他们人多,你会吃亏的。”
“我才不洒呢!”铁锤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漏风的声音里满是不服气,“要去打架,我费叫上顺子、狗蛋他们一起,才不会让他们占便宜!”
“那也不行,你们···”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静姐儿原本还竖着耳朵听,见他们一时没个完,便把注意力重新挪回了眼前的鱼竿上。
张书压了压帽子,颇为意外的看了眼铁锤。
这小子说话虽有些幼稚,条理还算清晰,原以为是个冲动小莽夫,倒也知道分寸,甚至知道张知节如今是秀才了,袁家人更加不敢闹事。
她正暗自思忖着,指尖握着的鱼竿忽然传来一丝细微的颤动,她看向湖面,在鱼线感受到拉力的一瞬,猛地抬手。
在静姐儿三人目瞪口呆中,一条足有小臂长的青鱼,重重落在河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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