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背后捅刀子的，往往不是敌人

李云龙背着手，心满意足地踱回指挥部，准备继续跟丁伟他们推演沙盘。

刚一脚踏进帐篷，政委赵刚便迎了上来.

脸上的神情严肃，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电文稿。

孔捷和丁伟两人都围在沙盘边，眉头紧锁，显然也知道了什么。

“老李，旅部的电报。”赵刚的声音低沉，将电文递了过去。

“上级命令，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李云龙接过电文，目光一扫，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电文的前半部分都是预料之中的备战指令。

可看到最后一行，他那双刚还闪着精光的眼睛，瞬间就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狗日的！”他低声咒骂一句，手里的电文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凭什么？！老子的装甲营，刚捂热乎，凭什么他旅长一句话就调去给他那个二团当护卫队？！”

那可是他的宝贝疙瘩！

二十辆T-34坦克，是他李云龙叫板整个华北方面军的底气所在！

现在倒好，仗还没开打，心头肉就先被人剜走了一块！

赵刚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李，这是命令。旅长也是从全局考虑，二团的位置更突出，更需要装甲力量的支援。这是纪律。”

“纪律？老子跟他讲纪律，他跟老子讲牙疼！”李云龙把电文往桌上一拍，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老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的部队，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老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他旅长动动嘴皮子就想牵走？没门！”

“那你想怎么样？”赵刚不紧不慢地反问。

“现在就去找旅长干一架？你信不信，你前脚刚出这个门，后脚处分就下来了。大战在即，你想让弟兄们看咱们自己人先乱起来？”

李云龙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都憋红了。

他知道赵刚说得对，可这口气他就是咽不下去。

他瞪着牛眼，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最终，他猛地站定，一拳砸在沙盘边缘。

“传我命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全团！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休假人员立即归队！五分钟内，我要看到所有营连级干部，都给老子滚到指挥部来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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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运城，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空气冰冷得像刀子，擦得锃亮的军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压抑的敲击声。

作战指挥室内，一片死寂。

除了已经化为骨灰的山本一木，第一军和第一一零师团的高级将官，悉数在列，一个个神情肃穆，腰杆挺得笔直。

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站在巨大的作战沙盘前，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却是亢奋到极致的火焰。

为了这一战，他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无线电静默，作战欺诈，后勤线路的重新规划……

所有能做的准备，早在数月前就已经悄然启动。

这一战，他抱着必死的决心！

“诸君！”多田骏的声音嘶哑。

他手中的指挥棒，重重点在沙盘中央那片名为中条山的区域。

“从华中抽调的第3师团，第40师团已经抵达南线渡口；”

“从华北方面军直属部队中挤压出的第33师团，第35师团，将作为西线主攻；”

“北线，由第36，第37师团形成压顶之势；”

“东线，由第41师团及独立混成第9旅团，第16旅团完成最后的合围！”

“总计八个师团，三个旅团，二十四万帝国精锐，将如百川归海，彻底淹没这片顽抗的土地！”

这股力量，甚至还没有算上他动用私人关系，从大本营调来的那支精锐的空降兵部队！

他期待的，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辉煌胜利！

只要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敲断中国军队的脊梁骨，哪怕此战之后，他被就地免职，遣返回国，也毫无遗憾！

半小时前，第一飞行集团的轰炸机编队已经升空，正在云层之上静静盘旋。

更早些时候，满载着伞兵的运输机，已经将数千名帝国最精锐的战士，悄无声息地投送到了中条山守军的腹心之地！

万事俱备。

整个压抑的指挥室里，只剩下钟摆单调的滴答声。

多田骏缓缓抽出他的佐官刀，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他将刀尖指向沙盘。

“射击，开火！”

中条山西麓，夏县南门，王家窑头村。

第五集团军第80军新编27师80团阵地。

多田骏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命令，化作撕裂天空的尖啸，精准地投射到了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

上校团长张金山站在营地里，脚下的泥土混着碎石，硌得他脚底板生疼。

他身边，是亦步亦趋的上尉副官老管，脸色跟这片土地一样，蜡黄中透着一股死气。

张金山的目光扫过阵地四周。

所谓的碉堡，不过是些杂乱的土木砖石胡乱堆砌而成，风一吹，簌簌地往下掉土渣子，看上去就像几个孤苦伶仃的坟包。

他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混泥土浇筑的永久性工事，报告他打了不止一次。

可每次都被军长那支朱砂笔轻飘飘地画了个叉。

那些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洋灰，如今怕是都糊在了垣曲那边哪位大人物的别墅外墙上，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儿。

何止是工事。

部队的给养，两天一次，美其名曰防止浪费，每次送来的那点粮食，还不够手下这群狼崽子塞牙缝的。

可他亲眼见过，运往后方的车队，满载着白面和大米，一车接着一车，车辙印子深得能陷进一头牛！

他张金山能说什么？

敢说什么？

这年头，前线上意外死个不听话的团长，比死只耗子都容易。

背后捅刀子的，往往不是敌人。

“老管。”张金山的声音有些干涩。

“去把上次缴获的那把佐官刀取来，擦干净了，给我挂在帐篷里。”

“团座，这……”

“去！”

就在老管转身的刹那，天际线尽头，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的轰鸣。

一名少尉连滚带爬地顺着山路冲了过来，军帽都跑丢了，脸上全是土和汗。

“团座！鬼子！”

张金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锐利如鹰。

“说清楚！”

少尉大口喘着气，手指着远方，声音都在发颤。

“鬼子的步兵，一个大队！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开始向我们这边推进了！还有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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