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阵地上，呛人的硝烟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久久不散。
一片狼藉中，一个身影猛地从浮土里站了起来，是三连连长。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哑地吼了一嗓子。
“都给老子起来！没死的喘个气儿！”
战壕里，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国军士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沿着被炸得残破不堪的交通壕，迅速奔向自己的战斗岗位。
连长从战壕壁上被炸出的一个豁口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半截镜筒的望远镜。
镜片里，屎黄色的身影已经开始蠕动。
“机枪！王八盒子！给老子换个地方！”
他头也不回地冲着不远处吼道。
“还杵在那儿当靶子？想让鬼子的掷弹筒给你烧柱高香啊！”
一名机枪手和副射手连滚带爬地扛着那挺宝贝疙瘩似的捷克式，转移到了十几米外的一个新掩体里。
片刻之后，鬼子的尖兵已经摸到了第一道防线前那稀疏的铁丝网。
新27师的装备烂得掉渣。
士兵们手里拎着的，大多是老掉牙的汉阳造，膛线都快磨平了。
人均子弹八十发，一把豁了口的大刀片子，十颗不知道会不会炸的土制手榴弹。
“咔嚓，咔嚓……”
鬼子工兵开始剪切铁丝网，那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连长从腰间摸出一颗黑乎乎的手榴弹，在满是裂纹的靴底上磕了磕，拧开后盖。
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极低。
“都别他娘的乱动！等老子的命令！”
五十米！
鬼子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他们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
就是现在！
连长猛地探出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榴弹甩了出去，同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给老子动手——！”
上百颗手榴弹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扔出战壕，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精准地砸进了鬼子最密集的人群中！
“轰！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瞬间将日军的先头部队吞噬。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鬼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撕成了碎片。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后续的鬼子彻底懵了。
“打！”
战壕里，所有的火力点同时开火！
汉阳造清脆的枪声，捷克式急促的点射声，中正式沉闷的怒吼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鬼子迅速反应过来，在军曹的呵斥下，就地卧倒，开始还击。
一挺九二式重机枪被迅速架起，准备对国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
“砰！”
就在那鬼子射手刚刚趴下，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发子弹精准地钻进了他的眉心。
副射手一愣，下意识地扑过去想要接替位置。
“砰！”
又是一枪，子弹从他侧脸射入，带出一蓬血雾。
跟在后面的弹药手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弹药箱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可他忘了，趴着的目标更大。
“砰！”
这一枪，正中后心。
多田骏足够谨慎，他动用了飞机和重炮，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
他确信，在这样的钢铁风暴下，任何阵地都会变成一片焦土，任何活物都会被碾成齑粉。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片被他以为已经犁平了的阵地上，居然还有人固守！
仅仅三枪！
一挺被整个步兵中队寄予厚望的九二式重机枪，就这么哑了火。
三个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像三条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瘫在阵地前，一动不动。
日军中队长伊藤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狙击手！
八嘎！
这片阵地上怎么会有狙击手？
而且是如此精准，如此致命的狙击手！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身体，一种被盯上的冰冷感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他猛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对方的战术！
先是示弱，引诱自己的部队进入手榴弹的最佳投掷距离。
用一轮饱和投掷瞬间打乱先头部队的阵脚。
紧接着，在自己试图用重火力压制时。
又用一个幽灵般的狙击手，精准地敲掉了自己唯一的重火力点。
这打法，怎么看怎么像那帮泥腿子八路！
可情报上明明说，这里驻守的是中央军新27师，一群连枪都快拿不稳的叫花子！
“中队长阁下！”一个军曹连滚带爬地缩到他身边，脸上满是惊惶。
“对面的火力很弱！除了那几声冷枪，他们的步枪射击稀疏无力，根本无法构成有效压制！”
伊藤猛地惊醒，他迅速扫了一眼战场。
确实！
国军阵地上的枪声，零零散散，更像是为了壮胆而胡乱射击。
除了最初那挺捷克式吼了几嗓子，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弹药不足！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伊藤脑中的迷雾。
他们的弹药，打光了！
伊藤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脸上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他抽出自己的指挥刀，站直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
“帝国武士们！敌人已经没有子弹了！为了天皇陛下，展现我们大和民族武勇的时刻到了！”
“全员——上刺刀！”
“突斯给给——！”
“为了天皇！板载！”
残存的一百多个鬼子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双眼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们熟练地将三八大盖从肩上取下，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柄柄泛着幽光的三十式刺刀被装上枪口。
“万岁——！”
潮水般的屎黄色身影，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朝着国军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
战壕里，三连长冯有奎狠狠地将手里打空了子弹的中正式步枪砸在地上，枪托摔得裂开。
他一把抽出背上那把磨得雪亮的大刀，刀身在昏暗的战壕里反射出森然的光。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不甘和决绝的疯狂。
“弟兄们！子弹打光了，咱们还有刀！还有这身骨头！”
他猛地翻身跃出战壕，站在阵地前沿。
“告诉小鬼子，咱们中国军人，没一个是孬种！”
“都给老子——上！”
“杀——！”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残存的七十多名国军士兵，发出震天的怒吼。
他们扔掉手里的烧火棍，从腰间，从背后，从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抽出了他们最后的武器。
大刀，刺刀，甚至是铁锹！
两股钢铁洪流，在相距不到二十米的阵地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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