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今晚的风，不太平
那名少将张了张嘴，还想辩驳，却被郑耀先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
“问题是，怎么杀？”另一位中将沉声开口，一针见血。
“我们的人别说靠近李川，就连八路军的核心指挥部都摸不进去！那个地方，现在比重庆的官邸防卫还要严密！”
“硬来不行。”邓子阳接过话头。
“那就用软的。”
郑耀先会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牛皮纸档案袋，但并未立刻递出。
“我们有一颗钉子，一颗很多年前就埋下的钉子。”
邓子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这颗钉子，如今已经深入到了八路军的骨髓里。我需要你，耀先，去导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郑耀先猛地抬起头。
对李川用美人计？！
这帮蠢货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李川那种人，会吃这一套？
他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邓子阳的脸色沉了下来。
“耀先，收起你那套不必要的意气用事！李川此人，油盐不进，身边护卫如云，任何常规的刺杀手段都等同于自杀！你以为我愿意用这种手段？”
他走到郑耀先面前，压低了声音。
“这是命令！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党国的存亡，在此一举，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郑耀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立正敬礼。
“是，老板！”
任务细节在简短的交流中敲定。
郑耀先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档案袋，退出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他反锁上门，没有开灯。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他颤抖着手，打开了档案袋。
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首先映入眼帘。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如画，英气勃勃，一双眸子清澈得像山间的泉水，却又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倔强。
郑耀先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照片下方，是清晰的打印字。
姓名：韩冰。
代号：影子。
职务：八路军总政治部/敌工部/情报处一科科长。
郑耀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强忍着眩晕，继续向下看去。
在档案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接应人。
姓名：江万朝。
职务：八路军冀中军区情报处副处长。
郑耀先一口气没上来。
一群混蛋！
一个韩冰不够，他们居然还策反了一个副处长！
江万朝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是叛徒！
卑鄙！
无耻！
党国竟已腐朽至此！
为了内斗，竟不惜动用如此重要的棋子！
万幸这个任务落在了我的手里！
如果换做军统任何一个其他人来执行，韩冰同志和整个情报系统的同志们，将要面临毁灭性的打击。
郑耀先迅速从藏在钢笔里的微型相机中取出胶卷，对着档案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张照片，无声地按下了快门。
做完这一切，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档案的一角。
郑耀先的指尖，还残留着火柴的余温。
情报必须送出去。
一旦这份足以掀翻整个华北情报网的电报发出，他这颗钉子，也就走到了尽头。
自己必须在军统的绞杀罗网收紧之前，回到组织。
妈的，再往上爬一步，或许就能接触到邓子阳的核心采购渠道了。
到时候，给李川那小子送过去的，就不是几张薄薄的情报，而是一船一船的炮弹和装甲车了。
可惜了。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走出来的不再是那个眼神锐利如刀的军统特务.
而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身穿长衫，腋下夹着几卷书报的大学教授。
他微微佝偻着背，脚步不急不缓，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的迂腐。
夜色如墨，街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郑耀先刚拐过一个街角，两道黑影便从暗处闪了出来。
“站住！什么人？”其中一个便衣厉声喝问，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郑耀先扶了扶眼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干什么的？查身份！”便衣上前一步，语气愈发不善。
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啪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那便衣整个人都被扇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教授。
“你敢打我？！”
“打你？”郑耀先终于抬起了头。
“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不认识？”
那便衣定睛一看，待看清那张儒雅面孔下隐藏的熟悉轮廓时，腿肚子瞬间就软了。
脸上的凶狠瞬间化为谄媚的笑容。
“哎哟！是郑长官！您瞧我这眼拙的！该打，该打！”
他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陪着笑脸。
“长官，这黑灯瞎火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需要向你汇报吗？”郑耀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滚开！别耽误我的事！”
“是是是！”那便衣连连点头哈腰，赶紧拉着同伴让开了路。
“您忙，您忙！”
郑耀先连个正眼都没再给他，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被打的便衣才敢小声啐了一口。
“妈的，神气什么！”
“你小声点！”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
“这可是老板面前的红人，捏死咱们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再说了，这帮当官的，哪个不是这副德行？不嚣张才奇怪了！”
那便衣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便也不再作声。
他们哪里知道，这副他们眼中的嚣张做派，恰恰是郑耀先最完美的伪装。
拐过两条街，郑耀先的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一条漆黑的巷道中。
他悄无声息地穿行，躲过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国军，最终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药店后门。
三声轻响，间隔分明。
片刻后，郑耀先压低了嗓音。
“今晚的风，不太平。”
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心不平，风不止。”
暗号对上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
陆汉卿苍老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郑耀先钻了进去，反手将门闩插好。
“老陆，出大事了。”他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那个微型胶卷。
“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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