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下来走两步，让我看看你的道
林安的腿像是在甲板上生了根。
下去？
下去走两步？
他看着码头上那个佝偻着身子、拿着扫帚的老头，感觉对方不是在请他，而是在用那双浑浊的老眼，把他从船上往下拽。
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危险！快跑！这个人比刚才那个叫刘震的莽夫可怕一百倍！
“老……老刘……”
林安扯了扯刘景云的袖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他……他谁啊？”
“刘氏守祠人，刘玄。”
刘景云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凝重，“他守着刘氏祠堂，扫了六百年的地。”
林安听得头皮发麻。
淦！又是扫地僧！
网文诚不欺我，小说里扫地的就没一个善茬！这都扫了六百年了，经验条早该拉满了，怕不是已经扫成陆地神仙了！
“安安，别怕。”
刘景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林安稍微找回了一点神。
可这点阳气，在老头下一句话面前，瞬间被吹得烟消云散。
“刘景景，”那名叫刘玄的老者，目光依旧落在林安身上，话却是对刘景云说的。
“你带朋友回来，是好事。但既然是来‘立规矩’的，就该有立规矩的样子。”
“躲在船上，算什么道理？”
刘景云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林安身前。“玄伯，他……”
“我没问你。”刘玄直接打断了他。
他看着林安，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探究。“这位朋友，老朽只是个扫地的，不懂什么高深莫测的大道理。”
“可老朽知道，我刘氏的地面，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站的。”
“你若真是那块‘规矩石’选中的人，就自己走下来。”
“你若不敢，现在掉头走，老朽不拦你。但那块石头，得留下。”
林安：“……”
栓Q，我真的会谢。
不是我不给你石头，是石头不要你们。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下去，是龙潭虎穴。
不下去，看这老头的架势，今天这船别想走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脚下，那块破石头还在床底下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这一切都跟它没关系。
“我……”林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老祖，不可！”
莫问天此刻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对着刘玄怒目而视，“区区一个扫地老奴，也敢质问老祖！待我……”
“闭嘴。”林安头也没回地喝止了他。
他现在烦得要死，这个莫问天除了会下跪喊666，就是花式添乱。
莫问天被他一喝，瞬间僵住，随即脸上露出更加狂热的崇拜。
悟了！我悟了！
老祖果然是胸有成竹！他根本不屑于让我等出手！他要亲自“讲道理”了！
林安哪里是胸有成竹，他现在是慌得一批。
他看着码头上那个纹丝不动的老者，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我相信你”的刘景云，和身后一脸“老祖威武”的莫问天。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赶上架的鸭子。
妈的，死就死吧！
早死早超生，晚死被折腾！
林安心一横，牙一咬，直接从刘景云身后走了出来。
“不就是走两步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双腿不要发抖，一步一步，走下跳板，踏上了那片死寂的黑色码头。
当他的双脚，踩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座听龙潭的万年规矩，都化作了实质的枷锁，要将他这个“异类”压垮在地。
林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踩在地上，而是陷进了一片名为“规矩”的泥潭。
刘景云的眼神一紧，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但刘玄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动。
刘玄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地钉在林安身上。他想看看，这个被“规矩石”选中的凡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然而，林安接下来的反应，让他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愕。
只见林安在承受那股巨大压力时，先是身体一僵，随即，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的不是敬畏，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其明显的不耐烦。
“有完没完了……”
林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他真的烦透了。
从上船开始，打打杀杀，讲道理，现在又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下马威。
想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吗？！
别来烦老子！
你们这些破规矩都给老子滚远点！
随着他这股怨念升起，那块藏在船舱床底的鹅卵石，再次亮了一下。
嗡——
一股无形的、更加霸道的“道理”，从林安身上扩散开来。
林安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消失了。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舒坦了，可码头上的刘玄，却如遭雷击！
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扫帚都差点没握住！
眼神里充满了骇然与不可置信！
他感受到了！
就在刚才，一股他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道”，从这个年轻人身上迸发出来。
那是一种……凌驾于所有规矩之上，视万法为无物，视天地为累赘的……终极的“无为”与“超脱”！
刘氏的规矩，在这股“道”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被人家嫌烦，一巴掌扇到了一边。
“这……这是……”
刘玄扫了六百年的地，自认一颗道心坚如磐石，可今天，他的道心，裂了。
他看着林安那张因为压力消失而舒展开来，显得有些懒洋洋的脸，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难道……这才是“规矩石”选择他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他能打破规矩。
而是因为，在他的“道”里，根本就……没有“规矩”这两个字！
刘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对着林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老朽，着相了。”
他直起身，抬起手，指向听龙潭深处，一座若隐若现与天地相连的巨大石碑。
“朋友，我刘氏的规矩，都刻在那块‘规矩碑’上。”
“既然你的‘道理’能压过我刘氏的规矩，那便请你……为我刘氏，立下一条新规矩吧。”
他看着林安，一字一句地说道：
“请阁下，为我等，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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