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儿臣会护住渊儿
景昭帝的目光并未立刻移开,反而是落在上官宸脸上,那双看透了朝堂风云的眸子,此刻像淬了墨的琉璃,带着审视的锐利,想从他眼里找出半分欺辱女儿的痕迹。
可上官宸眼里,除了显而易见的紧张,便只剩几分茫然的愣怔。他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贴在身侧,显然是被帝王的威严唬住了。
但那双眼眸倒是干净,没有闪躲,没有遮掩,只有面对九五之尊时的本能敬畏,像只被突然按住的小兽,局促却无半分戾气。
上官宸心里头也在打鼓,额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却不敢抬手去擦。他暗自嘀咕:自己别说欺负长公主了,便是语气重些的时候都没有。
长公主性子清冷,真要论起来,该怕的是他才对。前几日卫行简在殿外被皇上杖责的惨叫声,他可是隔着几个殿都听见了,那股子狠劲,此刻想起来还让他后颈发寒。
“父皇,”昭明初语适时开口,声音清冽如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儿臣这模样,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吗?这上京城里,真有谁敢动您的长公主?”眼神里的坦荡与自信,是自幼被宠大的底气,也是久居上位的从容。
景昭帝这才收回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时,眸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太了解岁安了。这孩子是他亲手带大的,性子冷但刚硬,护短得厉害。
云渊,身边的兰序几个,她都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可旁人若想从她这儿讨半分好脸色,难如登天。她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若是真受了气,怕是当场就掀了桌子,断不会忍着回来给他看。
“也是,”景昭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语气松快了些,指尖在御案上敲了敲,“朕的岁安,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轮得到旁人来放肆。”
这话里带着几分玩笑,却满是笃定。他瞥了眼依旧站得笔直的上官宸,见他听见这话时,眼里竟飞快地掠过一丝“确实如此”的认同,倒让景昭帝心里那点残存的审视,散得更彻底了些。
上官宸听着昭明初语为自己解围,心里那点因皇上审视而起的紧绷悄然松了松,却又漫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虽然早就知道长公主不会说些其他的,但是现在听到她是说的这些话,心里还是感觉很暖。
他忍不住抬眼望向她,长公主真的是越看越好看。
“岁安,”景昭帝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往后若真有人敢欺负你,不必忍着,尽管告诉朕。管他是谁,朕都替你收拾得明明白白——朕的女儿,还轮不到旁人来磋磨!”
说罢,他重重一拍御案,紫檀木的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案上的砚台都轻轻跳了跳。他抬眼时,目光特意在上官宸脸上顿了顿,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像是在说“朕这话,尤其说给你听”。
上官宸被他这一眼看得脖子一缩,心里暗自嘀咕:我又没欺负长公主,至于这么瞪着我吗?再说当初您老一门心思要把长公主和卫行简凑成对儿时,怎么就没想过她会不会被那小子欺负?卫行简那副样子,看着就像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破铜烂铁,浑身透着股让人不舒坦的样子。
皇上向来精明,怎么会瞧上卫行简?莫不是因为卫行简是丞相的嫡子?
这么琢磨着,上官宸再看御案后的景昭帝,只觉得这位帝王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算计,方才那句护女的狠话里,不知掺了多少权衡利弊的考量。
他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昭明初语,见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不由又添了几分佩服——能在这样的深宫朝堂里活得如此清醒,长公主当真是不简单。
丞相府真的会选择三殿下吗?上官宸在心里冷笑一声,只觉得这念头荒唐。就凭上次见过的那一面,他就看出来了卫家老爷子眼底的精明算计,几乎要溢出来——那等成了精的人物,怎会押注在一个才九岁的孩童身上?
三殿下手里的筹码实在太少了。虽说皇上对长公主十分疼爱,但这点分量,还远不够让卫家老头冒险转身。
更何况,三殿下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实在太轻了。世人都说皇上与先皇后情深似海,可这份情谊,也没见得让他对先皇后拼死生下的三殿下多几分顾念,却是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上官宸想到这里,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寒意。先皇后当年拼了性命才保下这孩子,若泉下有知,见着亲生骨肉在父皇跟前活得这般边缘,怕是……连棺木都要按不住了。
他正怔忡着,目光不自觉又飘向御案后的景昭帝,却见皇上那双深邃的眼,又带着审视的意味望了过来,仿佛能看穿他心底翻涌的念头。
上官宸暗自咋舌,这回是真的服了——怎么老是喜欢盯着他看?可他实在冤得很,谁稀罕娶什么公主?当初父亲主动将手里的军权交还给皇上,为的就是让整个太尉府从这波谲云诡的朝局里抽身,安安分分当个闲人。
结果呢?皇上转头就将端静公主指给了他。他当时就懵了,可婚旨已下,总不能抗旨不遵,只当是娶谁都一样,应了便是。
谁曾想,大婚那日,红盖头下的人竟换成了长公主。这其中的猫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丞相府的手笔。他虽拿不出实证,可脑子却不笨——除了一心想搅浑水的卫家,还有谁有这动机?
自己老爹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事的。若真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当初就不会痛痛快快交出军权。既已将最根本的兵权交还,便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更犯不着用换婚这种阴私手段。
“父皇,时辰不早了,儿臣想同驸马先回去,去看看渊儿”昭明初语微微躬身“许久没见渊儿,这还是他头一回离我这么久,心里总惦记着,”
景昭帝闻言,握着朱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他眉头先是不自然地挑了挑,随即轻轻蹙起,眉心拧出一道浅痕。
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虽快,却藏不住一闪而过的沉郁,像是被这句话勾连起什么不愿触碰的旧事,连带着殿内的空气都仿佛滞涩了几分。
昭明初语却像没瞧见那瞬间的阴霾,抬眸时目光清亮,语气坦然:“父皇日理万机,许是无暇常去看他。可渊儿还小,性子又怯,儿臣不在宫里,总怕他受委屈。若父皇得空,多去看看他才好——也省得儿臣在宫外牵肠挂肚,不得安宁。”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渊儿是母后拼了性命留下的最后血脉。母后不在了,护不住他,那这份担子,自然该由儿臣来挑。他是皇家的皇子,是母后的骨血,不该受半分欺辱,也绝不能让人欺辱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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