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娘不留你跟前尽孝，只需你阵前杀敌！
柱子带着人把两匹马的肉都收拾出来了。
加一起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斤。
给团里半扇，给村里百姓挨家挨户分了二斤。
他们班里大概还剩六七百斤。
六七百斤肉一时半会儿肯定吃不完。
柱子便用粗盐把马肉腌了一些，留着慢慢吃。
弄完这些，他才开始做饭了。
李云龙之前说过，柱子做饭的手艺比打炮绝。
这次有肉，还有刚缴获的调料。
再没有什么能阻挡柱子厨艺爆发了。
马肉与猪牛羊肉不同，纤维粗，脂肪少，有特殊酸味。
当下环境下，最适合，最简单的吃法便是卤制。
马内脏和肉一起放大锅里，加进去缴获来的调料以及从老乡那借的香料，盖上大锅盖炖煮。
才炖十几分钟，肉香味便已飘出十三里地。
今晚主食是馒头，用缴获来的白面做的纯白面馒头。
“今天你们第一天来独立班。
咱老李也没啥好东西欢迎你们，只有肉和白面馒头！
今天的肉里不掺土豆也不掺白菜，馒头里也不加玉米面。
所有人放开肚子吃，管够！
看看我承诺你们的天天吃肉，是不是一句空话！”
独立班的战士们听着李云龙的饭前讲话，士气高昂，个个嘴里流哈喇子。
“团长！啥时候开饭啊！这没出息的哈喇子都把俺裤子弄湿了！”
“团长！跟着你打鬼子吃肉！真爽啊！”
李云龙看众人这副馋样，嘿嘿直乐：
“柱子！你他娘的抓把劲啊！俺的战士可都等不及了！”
喊了柱子一嗓子后，李云龙又说道：
“以后大鱼大肉咱独立班有的是！
但前提是你们得把杀鬼子的本事练好！还得把自己小命看好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训练会有点苦，但都是为了你们能活着吃到肉！谁都不能给我掉链子！听到没有！”
“听到了！团长俺们绝不含糊！”战士们全都保证道。
“好！一会儿吃完饭奖励你们回家看看，顺便给家里带点肉回去！”
战士们一听，更激动了！
自己吃完还不算！还能往家里带！
这团长也太好了吧！
看众人激动的不行，李云龙也心满意足：“开饭！”
一声开饭！
让李云龙看到了这群家伙真正的‘战斗力’！
几乎都是一样的姿势：
一手拿三四个白面馍，另一只手拿一大块肉！
一口馍，一口肉，吃的嗷嗷叫！
有的战士可能喉咙眼细，咽着咽着，白眼都翻起来了。
吓得旁边战友赶紧递上去一碗马肉汤，才算把小命捡回来。
所有人吃的美滋滋的，满嘴冒油。
没人注意到，李云龙端着他那碗肉默不作声走到了院子里。
那碗马肉还冒着热气，香得逼人，他就那样在桌子上放着。
然后，默默从兜里摸出三支香烟。
划燃火柴。
三点猩红在夜色中明灭，被他小心竖在碗前。
月光清冷，马肉的热气混着香烟的烟气，缠绕升腾，袅袅飘向苍云岭的方向。
李云龙就那么坐着，直至香烟燃尽。
……
月亮如一枚银币般，
高高悬挂于晋西北的天空。
它清冷的光芒盖在屋瓦上，树梢上，还有前往王家庄的土路上，
王喜奎吃的肚皮溜圆。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么痛快吃过肉！
过年时没有，姐姐嫁人时没有，就连做梦时都没有。
原来只吃肉也能吃到饱！
“娘！俺回来了！”
王喜奎熟练的推开家里的木门。
屋里昏暗的很，一盏煤油灯半明半灭的亮着。
母亲借着光亮在纳鞋底，旁边被窝里，弟弟已经睡着了。
“大奎，你咋回来了！进了八路的队伍要是当逃兵，娘第一个不答应！”
“俺要打鬼子，才不当逃兵！”
“不当逃兵就好！饿了吧，娘去给你热个红薯！”
说着，喜奎娘放下纳了一半的鞋底，就要撑着炕沿起身。
“娘！你坐，我给你带了肉！
团长给我们放一晚假，就是让回家送肉！”
王喜奎从怀里拿出马肉，放在炕桌上。
这肉他揣怀里一路了，生怕凉掉。
“啥味这么香？这是干啥嘞！没过年啊，咋会有肉味！”
一个半大小伙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就算困的睁不开眼，也要用鼻子使劲闻，肉味是从哪来的。
“喜胜快起来！有肉吃了！”王喜奎笑着拍了一把弟弟的脑袋。
“这么多肉？喜奎，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当二鬼子去了！”
喜奎娘说话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了。
王喜奎丝毫不怀疑，他只要点下头，下一秒母亲的巴掌就能落到自己脸上。
也难怪母亲会怀疑。
这年头，就算是晋绥军也没这些肉吃，只有二鬼子，隔三差五抢抢老百姓，能过过荤瘾。
“娘！你放心吃吧！
俺参加的是八路，独立团独立班，就在杨村！
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带你去见俺团长都行！
这些马肉就是今天他带我们打炮楼，截运输线缴获的！”
喜奎娘听完，脸上满是震惊。
都说八路过得苦，八路战士都没尝过肉味，这跟传闻好像不一样啊！
“哥！你们当兵吃的也太好了！地主老财都没你们阔气！
娘！俺也想跟俺哥去独立团当兵！”
一碗马肉，让喜胜单纯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你当兵第一天，就去打鬼子了？让娘看看受伤没有！”
喜奎娘紧张的检查起儿子的胳膊，肚子，然后是大腿，确认没有伤口后，她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娘！
俺团长可厉害了，他做了一个能挡子弹的土装甲车！
而且团长还说，打仗保命是第一位，其次才是杀敌，他教我们打仗要先看好自己的小命。
今天我们打死了二十多头鬼子，一名战士都没牺牲！”
喜奎兴奋的讲着今天打鬼子的细节。
喜奎娘刚才为啥那么紧张？
因为平时没少听战场的事，她知道我们好几个战士才能换掉一头鬼子兵。
正是知道鬼子的厉害，才担心儿子有没有受伤。
结果儿子现在说他们打死了二十多头鬼子，一名战士都没牺牲。
喜奎娘和喜胜听得皆是眼前一亮。
鬼子还能这么打？这团长真是有方法！
“娘！”
喜奎表情庄重了几分：“今天俺亲手打死了一头鬼子！”
喜奎娘听完，没说话，头越来越低，
然后小声啜泣传出，她便用手捂住了嘴巴。
啪嗒！啪嗒！
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娘，我帮俺爹报仇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个手拿猎枪的中年汉子在喜奎记忆里浮现。
他想起了父亲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教他打猎，教他开枪。
想起了父亲倒在鬼子枪口下的模样，是那般痛苦、绝望。
……
翌日，天边将亮未亮。
王家庄村头，一位母亲正在送别两个儿子。
“喜奎，喜胜，一头鬼子能报你爹的仇，但报不了千千万万华夏人的仇。
你们去当兵，娘没啥给你们的，除了这两双鞋，还有一句话送给你：
娘不留你们跟前尽孝，只需你阵前杀敌，早日把鬼子赶出我们国家。”
喜奎两兄弟将母亲连夜做出的布鞋放在胸口，挺直腰板朝母亲敬了一个礼。
然后转身踏上了回到独立团的路。
此时，相似的告别正发生在大多数独立班战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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