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认识周秉义

王笠当天晚上就将不愉快的饭局抛之脑后，宝总的投机倒把是王笠不喜的。

虽然许知夏也投机倒把过，但那好歹是做实业，不仅解决了就业，还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宝总的那种投机，完全是将大部分人的钱，揽进少部分人的口袋。

而且这个过程是不会创造任何社会价值的。

接下半个月，王笠考察了几家大型国企，这些都是国家资源垄断型的企业，经营状况良好，并且还会越来越好。

但这些企业也是要改革的，至于怎么改，王笠考察后就会有建议上报高层。

在考察过程中，企业老总，地方干部，都是尽力讨好王笠，这种权力带来的飘飘然，很多干部都难以把持，但王笠完全不为所动。

为期半个月的考察结束后，王笠是真的分文未取，顶多就是吃了几顿饭。

不过在这期间，王笠以私人身份，专门去拜访了一家人。

这家人就是王笠从伦敦邀请回国的邹博士一家，他带着礼物，看到邹博士一家过得还不错，心里也是高兴。

邹博士一家看到王笠也很开心，虽然江州还是不如伦敦，但邹博士一家也能享受到现代化的便利，生活品质倒是没有降低太多。

经过交谈王笠得知，自从我国超算领域有了邹博士加入后，发展速度突飞猛进，在江州超算研究所的帮助下，一台算力足以排进世界前十的超级计算机明年就能完成。

回到京城后，关于对这部分资源垄断型国企的改革，王笠很快就有了一些想法。他先和企业改革司的同僚论证了几次，而后又上报给国资管理局，最后形成了一个基本纲要。

对这一部分国企改革概括起来就八个字：“股权改革，政企分离。”

但是做出这个改革纲要后，王笠并没有立刻递交最高层审阅，因为还有数量更为庞大，涉及面更广的一类国企问题还没有解决。

这一类国企是王笠很早以前就担忧的，去年他让许知夏建立民营特钢时就说过，国企臃肿效率低下，而这种毛病几乎成为大多数国有企业的毛病。

偏偏这类国企又最多，王笠对这类国企也总结了一段话概括，就是‘产能落后，体态臃肿，官僚盛行，资不抵债。’

这种国企分布全国，主要集中在工业企业，大的厂有上万人，小的也有上千人，这些企业的产品早就跟不上时代，而臃肿的人员已经成为政府的负担，不解决迟早出大问题，而解决不好也会出大问题。

王笠在京城翻阅相关数据，他罗列出了全国范围急需尽快改革的这类企业共计三十余万家，涉及的干部职工总人数高达近四千万。

而且这些干部职工家庭，很多都是靠一人撑起一个家，所以波及的人数超过了上亿。

王笠此刻也终于明白，首长们为什么指定了自己来这个企业改革司，这是将一个超级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

因为涉及企业太多，王笠也不可能挨个去实地考察，于是他在这一年十月下旬，选择了东北地区的江辽省吉春市进行实地考察，主要考察对象是一个名为‘1583’的工厂。

1583厂其实是沿用很久的代号，现在的名字是吉春化工厂。

这个工厂最初是军工企业，八十年代转为民用，其单位级别还不低，为副厅级的国企。

军转民后，1583厂主要生产爆破器材和烟花爆竹，目前在职员工三千多人。

王笠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1583厂主导军转民的书记叫周秉义，也是有知青经历的干部，几年前为了完成军转民，也曾远赴东欧和外国人做生意拉业务。

在他的带领下，1583厂成功完成了转型，但时代发展太快，1583厂再次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如今的厂子每况愈下，已经到了工资都发不出的地步。

发不出工资，其实是这个时期大部分国营厂子的真实写照，生产的东西质量低劣，款式老旧，卖不出产品哪来的钱发工资？

王笠这次带的随行人员就要多些了，一共有五人，三男两女，多出了两个女同志，其中就有小白。

主要是这次情况很复杂，会有大量数据统计整理的工作。

当王笠航班落地吉春市，当地负责工业企业的副市长，还有1583厂书记周秉义都亲自到机场迎接，地方上对他的到来确实很重视。

也不怪如此重视，因为吉春市政府迫切想要甩掉1583厂这个包袱，周秉义也是实在没招了，迫切想要为厂子找到出路。

周秉义对王笠的到来尤为热情，一开始让王笠都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周秉义看自己那眼神，他甚至怀疑这兄台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好在当天下午来到1583厂，与周秉义和几个厂领导开会时，王笠终于知道了周秉义为什么对自己过份好。

“王局来了，咱们厂子就有希望了，王局来了，工人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有些同志可能还不清楚，咱们国家的名片，骊山家具就是王局一手创立的，并且只成立一年，就完成创汇三千万美金的惊人业绩。一直以来王局都是我的偶像，我也在向您学习，可惜未能学得皮毛，也没有经营好厂子，我有愧于同志们啊！”周秉义一开始就将王笠捧上了天，同时也做了自我检讨，看他对王笠的崇拜确实不像假的。

这么多年王笠从未主动提过自己创办骊山家具，也尽量避免在公开场合将自己和骊山家具联系到一起，但是只要一说出来，这事确实能让所有人崇拜。

“都是过去的事，咱们现在只谈1583厂的问题，这次我来的目的，是要对1583厂这类企业制定改革措施，所以接下来我们要详细全面的了解工厂情况，请各位同志积极配合。”王笠主动转移话题，务实的人就是这么务实。

周秉义刚才那番话应该也确实是真情流露，因为后面他没有再提一句，并且在剖析1583厂情况时，也是坦坦荡荡毫不避讳，这种态度是王笠在官场中少见的，因此他对周秉义的好感也多了不少。

今天这半天的工作基本就这样，只是一个初步的了解和沟通，接下来王笠这个工作组，会有几天甚至十来天都在工厂。

会后周秉义说给王笠等人安排了工厂食堂和住处，但他说话时明显底气不足，一开始王笠还感觉奇怪，去食堂吃了饭，又到住处，他才知道周秉义为什么那么为难。

因为这食堂的伙食差的离谱，住宿条件也非常简陋，甚至让王笠有种重回初到秦山林场的感觉。

不过王笠还是带着几个下属吃了饭，并且在简陋的屋舍住下。

甚至王笠还对几个下属说：“1583厂情况很具体，他们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我估计今天食堂这顿饭都是厂里勒紧裤腰带招待我们的，大家克服一下困难。”

几个下属自然没说什么，毕竟王笠这个局长和他们住的都差不多，虽然现在京城条件已经好了，但都是三十来岁的人，前些年也都是过过苦日子的。

王笠自己年轻，因此也喜欢用年轻的干部，他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如此，现在的企业改革司，经常跟在王笠身边的也都是三十岁左右的。

只是王笠不知道，他刚才说这番话时，周秉义正好就在门外，当小白眼神示意王笠，他回过头才看周秉义面色尴尬的样子。

“王局方便的话，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周秉义主动开口，他和王笠级别一样，但明显感觉要卑微许多。

这其实并非周秉义的性格，而是他确实对王笠给予了厚望，他指望着王笠能帮1583厂摆脱困境。

王笠走了出去，笑着说道：“方便得很，周书记想聊什么？”

这话王笠说的很随意，就像两个朋友见面打招呼，立刻让气氛也缓和不少。

“我想请你小酌两杯，我私人请客。”周秉义说的很直接，按说他们这种关系正常交往，直接这么说是很不妥的。

但王笠却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直接拒绝，而是笑着点头道：“好啊。”

随后周秉义就带着王笠离开工厂，两人是步行的，1583厂就在城边，昏暗的路灯下，还有不少行人和骑自行车的。

走了一段后，周秉义才开口道：“实不相瞒，厂里现在的情况非常窘迫，今天食堂的伙食，还是厂里拆了一台机器卖来的钱。”

“我猜到了，这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也看得出周书记你是个坦荡的君子。”王笠很少在一开始就这么高的评价一个人，甚至他是第一次用君子来评价人。

说到这里王笠顿了一下，周秉义刚要开口，却又被王笠打断了。

“在来之前我调查过你的背景，你的岳父是已故江辽省长，岳母退休前是省妇联主任，即便郝省长已经不在，以他留下的人脉，你要调离1583厂并非难事，但面对这个烂摊子，你没有选择逃避，而是还在想办法解决困境，其实这也是我首选你们1583厂的原因之一。”王笠确实很懂如何与人交流，他是以坦荡的姿态说出这番话，立刻就让周秉义生出一种得遇知己的感觉。

而这番话，也等于解释了王笠先前为什么说周秉义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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