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这个级别还无权知道

市委小会议室气氛压抑，李东方独坐上首，这个位置体现了他的身份和权威，王笠坐在李东方右侧第一的位子，市长钱凡兴坐在左侧第一。

至于剩下的，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话语权都不是特别重。

“同志们，焦点关注报道了我市祁江流域严重污染的问题，还有没有没看电视的？”李东方开口了，不是很正式的开场白，但更显得问题的严重。

没人开口，足足沉默了四五秒钟，王笠开口道：“这事上了焦点关注，确实是咱们整个中江市面上无光，应该尽快拿出一个方案。”

“我看了那个采访，工业园管委会那个什么冯科长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干部简直是给全市干部抹黑，应该直接踢出干部队伍。”钱凡兴紧接着说道，但他只字不提污染，倒是对冯科长很不满。

“钱市长，现在是讨论污染问题，一个科级干部，是去是留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我们还是讨论正题吧。”王笠直接纠正钱凡兴的话题，他知道这家伙最擅长东拉西扯，心思只放在‘时代大道’项目上，这是打算转移话题然后自己溜之大吉。

“今天这个常委会，必须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不然我们在座的没一个能好过。”李东方也知道钱凡兴的为人，这个时候他还对王笠还挺有好感的，至少还知道轻重缓急。

李东方作为班长，说话自然很有份量，他这话刚说完，作为书记头号心腹的市委秘书长就开口了：“我觉得眼下先关闭工业园，给群众一个交代，也不至于上级检查或者暗访时被动。”

前面几次相关会议，李东方就是主张关闭工业园的，但市委里面也有几个赵达功的人，所以一直没有达成决议呈报省委。

今天对李东方这一波人来说，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借机关闭工业园，形成决议文件上报省委，然后钟明仁在顺势通过，将这件事板上钉钉。

以前这个时候都会有其他常委出来反对，但今天都沉默了，因为焦点关注的报道，让这件事性质发生改变，这个时候出来反对关闭工业园，要承担的政治风险成几何级数增长。

但就在李东方要宣布就这么定的时候，王笠开口了。

“我认为不该直接关闭工业园，那样做反而显得工业园问题很大，自从成立环境整治小组后，小组已经做了一些工作，可以肯定的说，工业园中不是所有企业都在造成污染，主要污染源来自几个排污大户，我们可以先行责令几个排污大户关停，让一些排污不达标的企业先自行整改，而后科学规划论证，评估企业环保标准，同时对污染流域开展治理......”王笠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李东方就打断了。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全部关停吧，这样也是给群众和中枢一个态度，万一因为这个节目，中枢派出督导组，我们就太被动了。”李东方此言一出，原本还有想要附和一下王笠的常委也立马闭嘴了。

大家怕的真就是督导组吗？怕的只是一旦中枢派出督导组，就影响了他们的仕途。

“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东方书记，一刀切的关闭工业园，是基于什么考虑呢？”王笠不想扯那些没用的，直接用上了一刀切这个词，并询问李东方基于什么考虑关闭工业园。

王笠此话一出，会议室内气氛就冷了几分，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往日只会说，对对对，好好好，我没意见的吉祥物，这是活过来了，而且还要和班长唱反调。

“自然是基于污染流域一百二十万群众的生活用水安全考虑，王书记你可是污染治理小组的组长，应该最清楚的吧？”李东方目光与王笠交汇在一起，语气没了往日的客气，此时也露出了一些属于班长的权威。

但李东方话音刚落，王笠就直接一句：“那七万多工人家庭，几十万人的生计问题呢？就不考虑吗？他们也是群众啊！”

这个问题还是有点难回答，但李东方对王笠是有些了解的，不然也不会王笠一来，他就想拉王笠下水。

加上这种时候被王笠当众质疑，李东方已经有点生气了，因此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说道：“王书记这个时候怎么菩萨心肠了？据我所知前几年的国企改革，就是王书记一手推动的吧？几千万人下岗你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怎么就......”

李东方此言一出，王笠脸上都有瞬间的错愕，他一直觉得，李东方这人除了缺乏魄力以外，还是个合格的领导，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关键还是在这种场合。

王笠来中江市也快一年了，他一直遵守规则，不越界不揽权，与人和善，任何时候都客客气气的，与大家保持着官场该有的体面。

但这一刻李东方不顾体面，那就不能怪王笠也不给他体面了。

只见王笠将笔记本合上，身子微微后仰，后背靠在了椅子上，这才缓缓开口道：“李东方同志，在其位谋其政，你只是中江市委书记，如果你对国企改革有看法和意见，可以向中枢反映，至于其中深层的考量，是你这个级别还无权知道的！”

王笠已经改变了对李东方的称呼，从东方书记变成了李东方同志，最后那句你这个级别还无权知道，更是当众狠狠扇了李东方一巴掌。

李东方面色难看，其实他刚才那几句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只是今天这个机会太难得，他想直接形成决议了了这心腹大患，但那些话确实有失身份了。

“王笠同志提醒的对，但我也提醒一句，你是污染治理小组组长，应该首先考虑的是污染治理。”李东方也换了对王笠的称呼，这是他身为一把手书记最后的倔强，但这一次开口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治理污染自然要找到源头，源头就是国际工业园，这本就是一件事，难道还能掰开了讨论？治理污染不是把河道打理一遍就好了，而是要从源头改善，这次事情被曝光，对中江市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趁机对工业园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和环保升级，也顺应了时代发展需求，契合了中枢一手抓经济一手抓环保的精神。”王笠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他再次就事论事，并且把一开始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按照王笠的设想和规划，中江国际工业园，确实正好借这次治理污染的机会，升级整个工业园，这是一次危机，又何尝不是一次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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