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生意我做定了

万居易几乎是冲一样出的酒吧。

七月的夜风黏糊糊的热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吹在脸上，非但没有让他冷静，反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公司，假装上班”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这不是醉话，酒精只是催化剂，真正点燃他的是那几个富二代漫不经心的对话和这个世界巨大的荒诞感。

凭什么他兢兢业业干了八年，像个孙子一样伺候甲方，安抚下属，最后换来一句“去仲裁吧”。

凭什么那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把别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当成垃圾一样嫌弃。

因为他们投胎技术好？

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怨气和不甘，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去他妈的打工！去他妈的看人脸色！

老子不伺候了！

这个世界既然这么不公平，这么荒诞，那我就比它更荒诞！

万居易越想越兴奋，胸口那块因为失业和妹妹的懂事而积压的巨石，仿佛被这个疯狂的念头一脚踹开，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他要开一个公司，一个专门为这些不想上班，又需要一个上班身份来应付家里的有钱人服务的公司。

他们出钱，我出工作岗位。

他们获得自由和清净，我获得收入和尊严。

这简直是完美的商业闭环！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在他脑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各种关于这个公司的细节，比如怎么设定岗位，怎么找人做包装，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万居易脑海中疯狂涌现。

怎么收费？按职位高低收费。普通职员一个月收个万八千的，不过分吧？经理级别，两三万。总监级别，五万起步！要是想当个什么副总裁、CEO，那得加钱！还得看我心情！

公司叫什么名字？得听起来高大上，让人一听就觉得是正经大公司。

办公地点设在哪里？初期资金紧张，肯定不能在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但也不能太寒酸，至少得有个能挂牌子的地方。

怎么找客户？这才是关键。那些富二代混迹的圈子，自己根本够不着。但刚刚在酒吧里，他们提到了什么？断卡、家里施压……说明他们的需求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很迫切。

万居易一路跑回了家，连电梯都等不及，一口气爬了七层楼。当他用钥匙打开家门时，整个人还在轻微地喘着气，眼睛里却闪烁着骇人的亮光。

客厅里，万清照已经下播了，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剩下的千层蛋糕，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平板上的游戏录像，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波中路没闪没大，不该上的...”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万居易满头大汗，眼神中还发着光的样子，吓了一跳。

“哥？你……你跑步回来的？你没事吧？怎么跟被人追杀了一样？”

万居易没理会她的调侃，径直走到她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喘匀了气，然后无比严肃地看着她。

“清照，哥问你个事。”

“啊？什么事啊？哥你好大的酒味，别这么严肃，我害怕。”万清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用手轻掩着鼻子试图遮挡住万居易散发的酒味。

“你那些看你直播的粉丝，或者你认识的那些打游戏的朋友里，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家里特别有钱，但是自己又不想上班，天天被家里人念叨，烦得要死的那种人？”

万居易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急需先验证自己的想法。

万清照愣住了，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这个问题。

“有啊，怎么没有？”她想了想，随口说道，“我们自己组的那个俱乐部里面的一个ID叫飞毛的，天天在群里抱怨，说他爸非要他去自家工厂管生产，他嫌车间里有味儿，死活不去。为了这事，他上个月的零花钱都被扣了一半，气得他在游戏里怒冲了十万块抽奖”

“还有我一个粉丝，叫躺平青年，天天在我直播间打卡，说看我打游戏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说他妈给他找了个银行的工作，每天就坐在那里对公，他觉得跟坐牢一样，干了三天就跑了，现在天天假装出门上班，其实是去网吧包个单间打游戏，还有，哥你忘了我？我虽然没钱，但我不也天天被爸妈念叨吗。”

万清照说得轻松，万居易听得却是心潮澎湃。

有！真的有！而且还不少！

市场是真实存在的！需求是真实存在的！

“哥，你问这个干嘛？”

万清照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不会是想去给他们当陪玩吧？哥，虽然你失业了，但咱不能没志气啊！陪玩那是技术活，你那三脚猫的游戏水平，会被老板骂死的”

“滚蛋！你哥我当年也是上过王者的！”

万居易笑骂了一句，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过妹妹手里的叉子，挖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

奶油的甜腻瞬间在口腔里化开，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甜到了心里。

“哥不是要去当陪玩，”万居易把叉子还给妹妹，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哥要创业了”

“创业？”

万清照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创什么业？你哪来的钱？你那点存款，全拿去付首付了，你不会是想把房子卖了吧？哥，我跟你说，你可别冲动啊！”

“不卖房”

万居易摆了摆手，他看着妹妹紧张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放心，哥心里有数。”

他现在当然没钱，但他要做的这个生意，启动成本可以很低。

他不需要进货，不需要研发，他卖的是一种服务，一种资格。

“我要开一家公司。”万居易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后呢？”万清照追问。

“然后，把公司的职位卖给那些需要的人”

万清照彻底懵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听不懂中文了。

“卖…卖职位？什么意思？买官卖官啊？哥，你是不是失业受刺激太大了，脑子不清醒了？这可是犯法的！”

“不犯法”

万居易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他此刻充满了信心。

“我卖的不是国家单位的官，我卖的是我自己公司的职位。我成立一家合法的公司，然后‘雇佣’他们，给他们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个可以用来应付家人的工作。他们给我钱，我和他们签合同，甚至可以给他们上社保，你说，这犯哪门子法了？”

万清照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她感觉哥哥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变得无比陌生和疯狂。

“这…这能行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为什么不行？”万居易反问，“他们有需求，我有解决方案，我帮他们解决了问题，他们付我酬劳，天经地义”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脑子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这事儿，可行！而且是特别的可行！”

他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这座巨大城市里一颗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螺丝钉。

从今天起，他要当那个拧螺丝的人。

“清照，哥的下半辈子，是吃肉还是喝粥，就看这一把了！”

万居易转过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妹妹，咧嘴一笑。

这假装上班公司的生意，他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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