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EO的觉悟
“旧工厂？”
顾铭听完万居易转述的李昊的提议，也有些意想不到。
“这个想法很大胆而且很冒险”
顾铭坐在万居易的对面冷静地分析道，
“旧工厂改造成本是不是有点高，听起来很酷，但实际操作起来会涉及到大量的隐性成本，消防改造、电力增容和网络铺设什么的这些东西，哪一项不要钱？我们的预算只有两百万，非常紧张”
“时间也是个问题，从设计到报备，然后施工，直到最终验收，这一套流程走下来需要多长时间？一个月够吗？我对此表示怀疑，我们的活动时间节点是死的，一旦场地延期，整个项目都会崩盘”
“还有资质问题，举办大型群众性活动需要向公安机关报备审批，一个废弃工厂能不能拿到这个审批，是个巨大的未知数”
顾铭的每句话都指出了这个大胆想法最脆弱的命脉上。
万居易听得是冷汗直流，刚才光顾着为李昊的成长感到惊喜了，压根就没想这么多，现在顾铭这么一分析，他才意识到这个看似捡便宜的方案，背后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坑。
“那你的意思是，否掉这个方案？”
万居易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不”
顾铭摇了摇头，
“我不是要否掉它，相反，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
“啊？”
万居易愣住了。
“千篇一律的体育馆很难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一个工业风的电竞场馆，本身就具有极强的话题性和传播性，如果能做成，它会成为我们电竞文化节一个非常大的亮点”
顾铭的眼睛里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但是，我们不能凭着一腔热血就冲上去，我们需要更详尽的数据来支撑我们的决策”
他看向万居易，
“所以，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我？”
“对”
顾铭点了点头，
“李昊现在情绪很高涨，这是好事，我们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但是他毕竟年轻，经验不足，我需要你以CEO的身份跟他一起去把这件事给落实”
“明天，你跟他一起再去一趟那个旧工厂，带上专业的工程预算师和懂消防报建的顾问，我们需要一份最详细专业的《场地改造可行性评估报告》”
“这份报告必须包含三样东西：第一，详细的预算清单，要精确到每一根电线每一块砖头，第二，明确的工期排期表，要精确到天，第三，消防和活动审批的流程时间，以及可能遇到的风险”
“只有拿到这份报告，我们才能真正地评估这个方案到底是机会还是陷阱”
万居易听着顾铭的安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久违的热血。
是的，热血。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为了一个项目，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做方案，做评估，跟客户斗智斗勇，那种感觉既痛苦又充满了成就感。
可自从开了这家假装上班的公司，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每天想的都是怎么编故事怎么糊弄人。
现在顾铭仿佛又把他拉回了那个熟悉的战场。
“好！”
万居易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我明天就去办！”
万居易明白顾铭这是在给他这个CEO，一个真正当家做主的机会，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他这个CEO就真的只是个摆设了。
第二天一早，万居易就拉上了李昊，并且通过赵伟的关系，真的找来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工程预算师和一位退休的消防干部，四个人一起，浩浩荡荡地开赴东郊那个废弃的旧工厂。
一整天的时间，他们就泡在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厂房里。
预算师拿着激光测距仪，一寸一寸地测量着场地的面积和结构。
那位退休的消防干部，则像个侦探一样，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消防栓，每一条疏散通道，嘴里还念念叨叨着各种专业规范。
李昊彻底放下了他那少爷的架子，拿着个小本子跟在两位专家后面，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认真地做着笔记。
而万居易则负责统筹全局，把所有零散的信息都汇总到一起。
直到天黑，他们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公司。
当晚，公司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万居易、顾铭、李昊，以及那两位专家围着一张巨大的图纸，开了一整个通宵的会。
预算师的计算器按得飞快，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被列了出来。
“初步估算，整个改造工程，包括基础建设、消防、电力、空调、装修，总预算至少需要一百八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来，李昊的脸瞬间就白了。
“一……一百八十万？这么多？”
他们整个项目的启动资金也才两百万，光一个场地就要花掉一百八十万，那后面的比赛和宣传还搞不搞了？
“这还只是工程预算”
那位消防干部推了推老花镜补充道，
“按照规定，这么大的场地改造和活动，消防和公安的审批流程最快也要一个月，而且这还是在所有图纸和材料都一次性通过的情况下”
一个月！这个时间更是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李昊彻底蔫了，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失望。
“看来这个方案真的行不通”
万居易的心也沉了下去，虽然他很看好这个充满想象力的方案，但可能真的要胎死腹中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铭突然开口了。
“钱的问题可以想办法，时间也可以压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审批”
他看向那位消防干部，
“王叔，我想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快这个审批流程？”
那位姓王的干部沉吟了片刻，说道，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如果能有市里主管文体宣传的领导帮忙牵个头，打个招呼，那很多流程都可以走绿色通道，时间至少能缩短一半”
“主管文体宣传的领导？”
万居易和李昊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苦笑。
他们上哪儿去认识这种级别的领导？
“这个领导，我或许可以试试”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闻声望去，只见赵伟正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拎着几杯咖啡。
“赵伟？你怎么回来了？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万居易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听说你们在这里通宵开会，就过来看看”
赵伟走了进来，把咖啡分给大家，
“我爸的一个老战友，好像就在市委宣传部工作，具体什么职位我忘了，但我可以回去问问”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都亮起来了！
“真的吗？！”
李昊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只能说试试，不保证一定行”
赵伟耸了耸肩。
“够了！只要有希望，就值得一试！”
万居易的信心又重新被点燃了，他看向顾铭，眼神里带着询问，顾铭沉思了片刻，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好”
他看着万居易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同意启动这个方案”
“可是……钱呢？”
李昊忍不住问道，
“一百八十万，我们预算根本不够啊！”
“预算不够就去拉赞助，赞助拉不够就去找投资”
顾铭的语气斩钉截铁，
“但是工程不能等，我建议立刻启动设计和初步的施工准备，这部分的预付款至少需要三十万”
“三十万？”
财务张静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
“顾经理，这笔支出超过了项目预算的十分之一，按照公司的规定，需要投资人签字同意”
也就是说，要去找赵洪图签字，那不就等于告诉他，项目还没开始，预算就已经要超了吗？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万居易看着众人脸上的为难，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这个CEO必须站出来了，深吸一口气，他猛地一拍桌子。
“这笔钱，我来批！”
“不用找赵董！我是公司的法人，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出了任何问题，我一个人扛！”
万居易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顾铭那张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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