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天怎么还没亮
林昔一躺到床上,一闭上眼,面前就是龚欣雨看着自己、阴戾的眼神,还有她手里,银光闪闪的餐刀。
餐刀落在地面,发出“哐当”的声音。
地面很暗,氤出一片阴影。
很黑,像暗的…血渍。
林昔直觉不大对,起身,走到卫生间,冲了把脸。
冰凉的水令头脑清醒了点。
林昔干脆顺势冲了个澡,等洗完澡出来,刚才那一阵阵的晕已经消失了。
她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涂护肤品,又将全身涂了个遍,之后,便仰躺在沙发上敷面膜。
门被人敲了敲。
林昔开门,发觉竟然是黎晚棠和沈夏。
两人都穿了睡衣,手里拎了一小袋从厨房拿的青啤。
里面似乎还有些小零食。
“要不要…”黎晚棠举了举手中啤酒罐,“喝点小酒?”
“好啊。”林昔弯唇。
沈夏欢呼一声,率先跑进房间,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青啤,rio,连着一些小包装零食。
“你们先忙,我去洗把脸。”
林昔去卫生间卸面膜,重新冲了把脸出来时,发觉沈夏与黎晚棠已一人一边,蜷在她茶几边的地面。
地面是毛绒毯,坐着并不冷。
林昔也坐过去。
三人挨着,彼此看看,突然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夏指着林昔:“林老师,原来你眉毛是这样的啊。”
林昔眉形虽好,眉毛有些淡,卸了妆后,整个人的冲击力弱了很多。
加之她面色不大好,竟给人种楚楚可怜之感。
林昔摸摸眉毛,道:“淡吧?我小时候去拜佛,庙里的和尚说,我这样淡眉,天生亲缘浅,要…”
她话未尽,突然咽了回去,道:“所以,我平常喜欢化浓一些。”
“这样,就显得凶一些。”
林昔皱皱鼻子,做个凶狠的表情。
沈夏却支着下颔看着她,道:“才不是凶,是漂亮,那种…”她眼睛里全是赞赏,“让人一眼就看到的漂亮。”
黎晚棠利落地开了个罐青啤:“你喜欢喝这个,对吧?”
林昔不意她竟然注意到这个,笑:“是,rio太花哨了,青啤的话……”
她眯起眼:“更接近小时候喝过的口味。”
“你小时候还喝酒?”沈夏惊讶。
林昔与黎晚棠碰了下杯:“对啊,我爸…”
林昔话出口,意识到今天突然提到过去的次数变多了,过了会,才道:“我爸爸说,人生在世,什么都要尝一些,尝过才知道喜欢不喜欢,需不需要拒绝。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会用筷子沾着酒,让我尝一点点。”
她比了个小拇指。
“哦。”沈夏点头,“听起来还有点道理。”
林昔狠狠喝了口,又笑:“不过我后来发现,其实他那时候就是捉弄我,觉得我舔完酒皱巴巴的脸很可爱。”
“听起来叔叔很调皮。”沈夏道,“我爸爸就不一样,特别严肃,从来不跟我开玩笑,我小时候一看到他就很害怕。”
“是啊,他很好的,总顺着我,相反,倒是我妈妈管着我。”林昔眼里有些湿。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点感性。
她慢悠悠地喝着酒。
几人说着话,渐渐声音也熄了。
突然,沈夏说了句:“昔昔姐,你说,龚老师她…为什么这样呢?”
林昔没吭声,只是看向窗外。
夜浓而深。
就像人的心。
永不可窥。
几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黎晚棠手里那罐酒已经喝完了,重新开了罐,才开始讲起模特圈的一件事。
讲完,她道:“你看,其实这样的事,我们模特圈更多,漂亮的人儿太多,圈子却又小又挤,要想出头,就只能踩着别人往上爬。”
“可是龚老师她……”
“龚老师想得到的更多,”黎晚棠看向沈夏,“你知道,顾老师对龚老师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金钱、名利的综合体,只要得到他,她将得到一切。其实在我看来,她更喜欢宋老师,你没发现吗,她对宋的脾气,更真实些。”
“还真是!”沈夏认真想了想,“更像…情侣。”
“对喽。”黎晚棠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夏夏,人是很复杂的东西,以后交男朋友,可要看清楚了哦。”
沈夏打掉她手,嘟嘴:“我才不想交男朋友!”
“是是是,夏夏不想交男朋友。”黎晚棠又喝了口,她转向林昔。
林昔似在出神。
龚欣雨事件后,她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了。
也或者说,是下午某个时候开始…
黎晚棠若有所思。
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对旁人的事刨根问底、交浅言深,便也不多言语。
三人安安静静喝酒,偶尔聊上几句天,时间竟也慢慢过去。
等到将近十点,三人都有些微醺,黎晚棠看时间差不多,便拉了沈夏,起身告辞。
在即将走出林昔房门时,黎晚棠突然回过身来,轻轻抱了抱林昔。
她说:“昔昔,加油哦。”
声音很轻很温柔。
林昔眼眶微湿。
她点头,“嗯”了声。
“走了!”黎晚棠朝她颔首,而后,拉着不停挥手、傻笑的沈夏往旁边房间走。
林昔莞尔。
她将门合上,靠着门站了会。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刚才发冷的感觉没有了,只余一点熏熏然。
不过,林昔还是记得去刷了个牙,再度躺到床上。
她闭上眼。
身体有点暖。
林昔沉入梦乡。
她发现,自己居然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去动物园里看猩猩,熊猫,狮子,还有红红的火烈鸟…妈妈在旁边,拿了她的围兜,和相机,给他们拍照。
她对着照相机,死命地揪爸爸脑袋上的头发。
爸爸“哎哟哎哟”说:“咱这闺女,手贼有劲!看来哪怕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也没人欺负得了她!”
妈妈“呸呸呸”:“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将来,我还要看着我闺女出嫁呢!”
“对对对,不吉利!”爸爸连忙也呸呸呸,说,“我也得看着我闺女出嫁,看将来是哪个臭小子皮痒了,敢拐跑我亲闺女!”
她听不懂,张着无牙的嘴笑。
长风煦暖,吹得一家人脸上的笑都带了微微的暖意。
但那暖,很快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血。
那曾经慈爱的、温柔的、严厉的脸,变成了棺木里两个陌生的假人。
人在死亡时,往往变得很不一样。
就好像,有恶魔降临了他们身,令他们换了个人。
发黄,发青,发白。
再没有笑。
再没有温情。
只余下雕塑般的冰冷。
林昔在梦里拼命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我再也不会了…你们回来好不好…”
可没人回答她。
…
林昔睁开眼。
一抚面孔,面上全是泪。
天怎么还没亮。
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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