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稀客啊

河北，下马坡村。

老支书蹲在村口的田埂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村里刚凑钱买的一台新播种机，里面的一个关键齿轮又崩了。现在正是春播的时候，机器趴窝，全村人只能干着急。

“又是国营厂那帮玩意儿，真他妈的坑人！”一个年轻后生恨恨地啐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轰隆隆地从远处开了过来，直接停在了田埂边上。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身上带着机油味的中年男人跳下车。

“老乡，打听一下，这里是下马坡村合作社吗？”

老支书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京城何氏实业的流动服务队。”那男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从车上拎下来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听说你们的机器坏了，我们老板派我们过来看看。”

何氏实业？

老支书和周围的村民都愣住了，他们只是昨天下午往蔬菜联盟的联络点打了个电话抱怨了一句，今天人就从京城跑过来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服务队的师傅已经脱下外套，钻到播种机下面，叮叮当当地忙活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那师傅满身油污地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崩了两个齿的齿轮。

“老乡，就是这玩意儿的问题。”他擦了把汗，从自己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齿轮，“我们车上正好带着备件，给你们换上，你们试试。”

老支书接过那个新齿轮，只觉得人手的分量明显比坏的那个轻一些，但工艺却精细了不止一个档次。

“师傅，这……这得多少钱？”老支书有些忐忑地问。

“钱？”那师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我们老板说了，第一次上门服务，算是我们送给老乡的见面礼，不要钱！”

说完，他不顾村民的挽留，麻利地收拾好工具，跳上车，一脚油门，又朝着下一个村子赶去。

老支书捧着那个换下来的坏齿轮，看着吉普车远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天下午，换上了新齿轮的播种机在田里跑得飞快，效率比以前高了一大截。

更让老支书震惊的是，晚上会计算账的时候，发现这台播种机干了一下午的活，竟然比平时省了小半壶柴油！

老支书拿着账本，在灯下看了半天，他猛地一拍大腿，冲到村委会，抓起电话，直接摇给了山西那个相熟的合作社李主任。

“老李！别犹豫了！国营厂那便宜咱不能占！快！把你们社里所有的订单，全都换成何老板的！听我的，没错！”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华北广袤的田野上，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悄然逆转了战局。

半个月时间，华北的农机配件市场就变天了。

国营农机厂的仓库里，降价百分之二十的配件堆满了，没人来买。何氏五金厂门口，拉货的卡车却排起了长队，还有合作社的社长直接拿着现金在厂里等货。

省油，耐用，还上门包修。

这三点，直接打在了国营厂的要害上。农民不懂什么市场竞争，但他们会算账，拖拉机省了多少油，他们心里有数。

京城国营农机厂，厂长办公室里，烟雾弥漫。

李厂长的脸蜡黄，一脸憔悴。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短短半个月，他的头发白了一半。

降价没能打垮对手，反而让自己厂子亏损严重。更糟糕的是，何氏实业的流动服务队每到一个地方，修好一台机器，就等于让国营厂当众丢一次脸。他们拿出来的那些坏掉的劣质配件，就是国营厂质量差的证据。

“厂长，市里主管生产的领导打电话来，问我们厂这个月的亏损是怎么回事。”秘书推门进来，声音很小。

李厂长身体一抖，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按进烟灰缸。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很惨。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厂长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李厂长站起身，下定决心，沙哑地说道：“备车，去何氏五金厂。”

何雨柱的办公室里，王铁柱正兴奋地汇报着最新的销售数据。

“老板，李厂长来了，就在楼下。”林晓雅敲门进来，表情有点复杂。

王铁柱的笑声停了，他下意识地捏紧拳头：“他来干什么？我下去会会他！”

“让他上来。”何雨柱头也没抬，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几分钟后，李厂长一个人走进办公室。他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何雨柱，又看了看旁边站着，一脸警惕的王铁柱，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个月前，他还没把何雨柱放在眼里。

现在，他却要亲自上门，找一条活路。

“何老板。”李厂长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主动伸出手。

何雨柱站起身，和李厂长握了握手，语气平淡：“李厂长，稀客啊。”

“何老板年轻有为，是我看走眼了。”李厂长说话的姿态很低，“这次来，是想跟何老板谈谈合作。”

“合作？”何雨柱笑了笑，“我以为李厂长是来宣布降价百分之三十的。”

李厂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们国营厂，在大型配件，比如发动机总成、变速箱这些领域，还是有技术优势的。”李厂长艰难的开口，说出了来之前想好的话，“而何老板你们，在小型易损件上，质量最好。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互补一下？”

王铁柱在一旁听着，心里觉得痛快，他看向何雨柱，等着老板怎么收拾这个家伙。

何雨柱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可以。”

他吐出两个字。

李厂长和王铁柱都愣住了。

“从今天起，你们厂的销售渠道，可以代销我们何氏的配件。你们生产的大型总成，我们何氏的服务队，也可以提供上门安装和维修服务。”何雨柱看着李厂长，语气平静，但话里的意思不容拒绝，“我们，来给你们国营厂做售后。”

李厂长愣住了。

让一个体户，给国营大厂做售后？这事传出去，京城工业系统的人都会很惊讶。

可他看着何雨柱的眼睛，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这是何雨柱给他的唯一出路。他要是不接受，何氏实业下一步，可能就要开始做大型配件了。到那时候，他连求和的机会都没有。

“好……好！”李厂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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