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老专家学电脑

“往下压一点，让槽口对准。”李卫东吩咐道。

张浩心里有火，觉得李卫东是故意磨蹭，手上的动作也带了点情绪，力气不自觉地大了点。

李卫东正专心感觉活塞环的弹性，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压，手上的劲儿一下就乱了。李卫东急忙想调整，可已经晚了。

只听“咔哒”一声！

那声音很轻，很脆，在这安静的落针可闻的车间里，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这声轻响，猛地往下一沉。

活塞环……进去了。

从表面看，似乎没什么问题，整个环都嵌入了槽中。

但李卫东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松开手，死死地盯着那个活塞环，嘴唇哆嗦着，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用指甲轻轻在活塞环和环槽的接缝处划了一下。

指甲，被卡住了！

“这……这……”李卫东的声音都在发颤。

“怎么了？不是进去了吗？”张浩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嘴上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

但他话音刚落，当他看清李卫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心里也咯噔一下。他连忙拿起桌上的游标卡尺，手忙脚乱地对着活塞卡了上去。

屏幕上的数字，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尺寸……尺寸超差了0.1毫米……”张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置信的颤抖，脸上的血色，也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0.1毫米。

一个在平时看来微不足道的数字，此刻，却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一直沉默的何雨柱，在这时缓缓走了过来。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责备，只是拿起那个看似完美的活采，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看着面如死灰的两人，平静地问了一句。

“这个活塞，还能用吗？”

旁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钳工，颤抖着声音回答道：“老板……用不了了。”

他指着那个被卡住的活塞环，声音里带着一股绝望：“环……环装反了。这活塞环的上下倒角不一样，是用来刮油和布油的，方向性极强。现在倒角不对，硬塞进去，环口受力不均，卡死在了槽里。”

“这……这不光是废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活塞。”老师傅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根承载着全厂希望的曲轴，“这要是强行装进缸体里，锋利的一面会像一把刀，直接在崭新的缸壁上拉出一道深沟！到时候……咱们这台发动机，还没启动，就得大修！”

轰！

老师傅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李卫东的脸一下就白了，那双几十年来都很稳的手，此刻却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看着那个活塞，眼神空洞。

旁边的张浩也好不到哪去，脸上那股高才生的傲气全没了，脸色同样惨白，满是无法相信的表情。

一个靠经验，一个信科学。

可他们俩合作的第一个成果，就是一件代价昂贵的废品。

周围的工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大气不敢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悄悄瞥向了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老板。

他们都在等着老板发火。

何雨柱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稳，没有一点乱，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在这安静的车间里，这声音格外清楚。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骂人。

何雨柱只是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个报废的活塞，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很平静。

他甚至还抽出手帕，仔细擦了擦活塞表面的油污，然后走到旁边的发动机缸体旁，将活塞虚放进去比对了一下，确认没有伤到缸体。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那个废品轻轻放回了桌上。

他越是这样，李卫东和张浩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李师傅，张浩。”

何雨柱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垂着头，慢慢挪到了何雨柱面前。

“老板，我……”李卫东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是他的失误，他无话可说。

张浩也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如果不是他带着情绪，手上力气大了点，或许……

“看来，你们谁都不服谁。”何雨柱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缓缓说道。

众人心里一紧，来了！

何雨柱看着他们，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笑容。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分出高下的机会。”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分出高下？难道老板要让他们各自带队，搞技术比赛？用这金贵的材料当赌注？

李卫东和张浩也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不甘，有倔强，也有一丝想证明自己的念头。

然而，何雨柱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他没有宣布什么技术比赛，而是说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决定。

“从明天起，你们两个，换岗。”

换岗？

这两个字在众人耳边响起，所有人都懵了，一时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何雨柱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李卫东身上。

“李师傅，你是我们厂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你的手，是我们厂最宝贵的财富。但经验再丰富，也需要跟上时代。”

他顿了顿，伸手指了指角落里张浩那台便携电脑。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碰车床了。你去跟着小张，学电脑，学那个三维建模，应力分析。他怎么教，你就怎么学。”

“什么？”李卫东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老板，我……我这把年纪了，大字不识几个，您让我去碰那个全是洋码子的铁疙瘩？这……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让他一个拿了一辈子卡尺和扳手的老匠人，去学电脑？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车间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工人们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雨柱没有理会李卫东的抗议，目光又转向了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张浩。

“小张，你是从德国回来的高材生，满脑子都是先进的理论和数据，这是你的优势。”

他的语气一转，变得锐利起来。

“但理论终究要用在实际上，科学也要为生产服务。你懂德文，懂电脑，可你不懂机床的脾气，不懂铁屑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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