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拿白菜换特种钢
在厂长办公室里，许辰见到了轧钢厂的一把手，李卫国。
李厂长大概五十多岁，身材高大，嗓门洪亮，手掌很有力，一看就是从基层干上来的。他跟许辰在部委组织的几次会议上有过几面之缘。
“许老弟！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李卫国很热情，亲自给许辰和王铁柱倒了茶，“你前几天在部委会议室那两锤子，可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给镇住了！给我们国营厂的脸上，狠狠来了一下啊！哈哈哈！”
许辰笑了笑，开门见山：“李厂长，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听到求援两个字，李卫国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没有立刻接话。
“是为了钢材的事吧？”
“李厂长明察。”
李卫国放下茶杯，重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许老弟，不是老哥我不帮你。你也知道，上面刚调整了价格双轨制，我现在手里这点平价指标，连塞牙缝都不够。厂里好几条生产线都等着钢用呢。”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至于市场上的议价钢，你也知道，一天一个价，涨得比楼还高。那价格，别说你了，我们自己都不敢轻易碰。这事儿，我实在是做不了主啊。”
这番话说得很明白，既说了自己的难处，也把路给堵死了。
王铁柱在一旁听得心头一沉，刚想开口，却被许辰一个眼神制止了。
许辰脸上没什么失望的表情，好像没把这番话放心上，反而笑了。
“李厂长，钢材的事，咱们先不谈。”
他转头对王铁柱使了个眼色。王铁柱会意，转身出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泡菜坛子走了进来，往地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李卫国看得一愣：“许老弟，你这是……”
许辰没说话，他亲自上前，解开麻绳，拍开坛口的泥封。
“噗嗤”一声轻响，一股特别酸爽的香气，一下就在办公室里散开了。这味道很开胃，把空气里的烟味都冲淡了。
许辰从坛子里夹出一碟亮晶晶的泡菜，放到了李卫国的办公桌上。
“李厂长，这是我们后山村自己做的，尝尝，解解乏。”
李卫国看着那碟泡菜，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根放进嘴里。
“咔嚓！”
清脆的咀嚼声响起。那酸辣爽口的味道一下就在他嘴里散开了。
“嗯！好东西！”李卫国眼睛一亮，赞不绝口，三两下就把一碟泡菜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许辰看着他的反应，这才不紧不慢地切入了正题。
“李厂长，我来之前打听了一下。听说咱们轧钢厂，是京城出了名的福利好，伙食标准也高。就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就是厂里几千号工人，食堂里的菜吃了十年了，来来回回就是白菜、土豆、萝卜那么几样。”
李卫国夹菜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抬起眼皮，看了许辰一眼，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又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所有国营大厂的通病。后勤部门臃肿，采购渠道单一，厨师也没什么积极性，工人们嘴上不说，心里的怨气可不小。
许辰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李厂长，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谈一笔对咱俩都有好处的生意。”
许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用我们厂在河北的蔬菜合作社，给你们轧钢厂食堂供菜。能长期稳定供应，价格比市场价低两成。什么新鲜蔬菜和泡菜都有，保证顿顿有新样，月月不重样，让我们厂里的几千号工人兄弟，都能吃上舒心饭。”
李卫国听到这里，眉头舒展开来，这确实是件好事，能解决他一个不大不小的烦心事。
“那你的条件呢？”他问道。
许辰微微一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你呢，从你那紧张的平价钢材指标里，匀一小部分给我。不用多，能满足我们那个出口订单的量，就够了。”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卫国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他掏了掏耳朵，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许辰，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说什么？”
“你小子，要拿一车皮的白菜萝卜，来跟我换一车皮的特种钢？”
王铁柱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汗。他觉得自家厂长这回真是疯了。
许辰看着李卫国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表情还是很平静。
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说道：
“李厂长，账，不是这么算的。”
他放下茶杯，迎着李卫国疑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给你算的，是一笔‘人心’的账。”
“人心？”
他的手指在桌上那碟已经空了的泡菜盘子边上敲了敲。
“许老弟，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我这一个轧钢厂，每天消耗的是成百上千吨的铁矿石，产出的是支撑国家建设的钢材。你跟我谈人心？人心能当饭吃，还是能炼成钢？”
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就僵住了，王铁柱站在一旁，手心里全是汗，他觉得自家厂长这回真的玩脱了。
许辰却笑了，他摇了摇头，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给李卫国续上茶水。
“我先给您算一笔经济账。”许辰伸出一根手指，“我给您的菜，比您现在后勤部门从市场上采购，价格至少便宜两成。您厂里几千号工人，一天要消耗多少蔬菜？一年下来，这笔钱能给厂里省下多少成本？这个数字，您比我清楚。”
李卫国的眼神动了动，没有说话。作为厂长，他对财务数字很敏感，许辰说的这一点，他心里瞬间就有了一本账。那确实不是一笔小钱。
“还有一笔效益账。”许辰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依旧平淡。
“工人们常年就是白菜土豆萝卜，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心里能没怨气吗？怨气憋着，干活能有劲吗？现在伙食改善了，顿顿有新鲜蔬菜，有爽口的泡菜下饭，他们吃舒坦了，干活的劲头是不是就不一样了？生产积极性提高了，这多出来的产量和合格率，又是一笔多大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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