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晚上，段清野如约而至。
他瘦了很多，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只是深处藏着一抹难以化开的郁色。
他看到靠在床头上的顾九霄，努力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
“顾三，怎么样？听说你差点去见阎王爷，又舍不得家人我们这群哥们儿，又溜达回来了？”
顾九霄看着他，目光里是纯粹的陌生和礼貌性的打量。
他点了点头：“谢谢你来探望！我好多了。”
段清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顾九霄。
他才不会用这种对待商业合作伙伴般的客气口吻和他说话。
他试着聊了几句过去的趣事，顾九霄只是偶尔点头或“嗯”一声，气氛冷淡得让人窒息。
大多数时候，顾九霄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似乎对段清野的存在和谈话内容都兴致缺缺。
段清野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待不下去了。
他起身告辞，顾九霄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慢走”。
一出病房门，段清野脸上强装的笑瞬间垮掉，他对着跟上来的裴思楠苦笑了一下。
“我说思楠，这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顾三现在跟得了自闭症似的？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油盐不进。”
裴思楠心里一紧，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小点声！他这是大脑受伤造成的记忆混乱，又不是故意的！”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低，但病房的门并未关严，虚掩着一条缝。
门内，躺在病床上的顾九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段清野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耳中，也刺进他心里。
他哪里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是被困在了一片无尽的迷雾里。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能看懂别人的关切和尴尬，却无法产生应有的情感连接和记忆共鸣。他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发生在“顾九霄”身上的事，看着那些自称是他至亲好友的人为他奔波忧虑。
而他自己，却像一个被抽空了内核的容器，只剩下迷茫和痛苦。
很快，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手机震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心情看。
直到江上歌风尘仆仆冲进病房。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顾九霄：“你没事吧？打电话怎么不接？”
“困了，睡觉呢。”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透着明显的疏离。
时间还早，他不可能这么早睡。
江上歌这才意识到他是不想接自己的电话。
她理解他的烦躁，笑着说：“那是我打扰你休息了，抱歉啊！”
“没事！”
顾九霄静静地躺着侧头看着窗外。
江上歌似乎并不打算离开，自顾自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埋头削了起来。
她不太会削皮，削完，苹果只剩下一半。
“看我，真是太笨了，连苹果都削不好！从小到大，都是你给我削的……”
她声调越发轻柔，含了些撒娇的意味。
“是吗？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顾九霄蹙眉：“我有妻子，为什么要和你有美好的回忆？”
他失忆了，并不代表就心安理得背叛现有的婚姻。
江上歌的脸色僵了僵，很快便恢复如常：“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希望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顾九霄的口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讥诮。
江上歌想说“当然”，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说的话自己都不信，顾九霄怎么会信呢？
她苦笑了一下，沉默了。
“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
顾九霄翻了个身背对着江上歌，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上歌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那晚安吧，明天见！”
“明天不用来了，我计划出院回家休养！”
他年轻，身体底子好，虽然这么次伤得很重，可恢复得比预想中快。
是父母坚持让他在医院多住一阵子，可他不想住了，只要想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伯父伯母同意你出院吗？”
“他们会同意的！”
江上歌还想说点儿什么，顾九霄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离开医院，江上歌在大街上游荡了很久，心情差到极点。
叶依依发微信问点儿工作上的事，一两句说不清楚，江上歌正好不想回家，干脆直接去找她。
“上歌姐，你心情不好是吗？”
“九霄不肯接受我，我很沮丧！”
叶依依轻叹了一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所面临的处境并不比江上歌好多少。
她一心一意和顾景澈复合，可是努力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母亲看着希望不大，一直逼她对江洛主动点儿，说不定能成，可江洛对她更加冷淡。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被男人这么冷待过，从未有过的挫败。
“上歌姐，你和顾少是青梅竹马，我觉得只要你肯努力，一定能成功的。”
这是江上歌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要亮相记者会之后，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话。
青梅竹马！
一定能成功！
江上歌鼻尖泛酸，紧紧地抱住了叶依依。
她是豪门世家出身，为了顾九霄不惜牺牲一切，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只有叶依依一个人愿意给她鼓励和支持。
叶依依像一束光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依依，你接下来的治疗费，我包了！”
江上歌对叶依依的感激，除了钱，无以为报。
“不用了！我妈一直在筹钱，已经筹得差不多了！”
江上歌以为叶依依是不好意思再接受她的帮助，便直接拿了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拿着吧，咱们是最好的朋友，跟我还客气什么？”
“不是，我是真的不需要！”
叶依依坚决不肯收。
就在她要把钱塞回江上歌包包里的时候，母亲宋清瑶推开病房走进来。
“江小姐，你对我们母女真是太好了，我们上辈子怕是拯救了银行系才能认识你。
我现在手里的确有一点儿钱，可以撑一段时间。不过，如果你非要给我的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江上歌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并不与她计较，直接把银行卡给了她。
等到江上歌一走，叶依依立刻沉了脸；“妈，你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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