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听说你们云州很多贪官
铺子后面的堂屋,座位呈现沿中轴线对称的分布。
上面两个背墙的叫主位,下面两侧的叫客位。
其中又以左侧靠上的客位最为尊贵。
韩德耀理所当然的占了这个座位。
上茶的时候,韩德耀想了想,试探道:“敢问一句,这位泰王殿下,本官还是头一次听闻,不知是圣上的哪位皇子?”
“韩大人,皇家的事还是少打听为妙。”陈廉一副三缄其口的态度。
韩德耀讪讪一笑:“本官只是担心招待不周,想多打听一些有关殿下的喜好。”
“殿下的喜好,如今只有一件,便是让东海行省重归祥宁。”陈廉在高冷中展露一丝笑容:“我这一路过来,云州城倒是井然有序,想必韩大人费了不少心力吧。”
“分内之事,何须挂齿。”韩德耀轻笑道:“但主要还是行省三司的大人们,以及士绅们协力治理的成果。”
“但殿下听闻,朝廷近些年一些政令,在云州府实施的效果都不太理想,比如收税。”陈廉话锋一转。
按理说,云州城这么富裕,税收应该很可观。
但事实上,近些年云州府的税收却很不理想。
据赵白说,云州府的官员们每年都以各种天灾人祸为理由,请求朝廷拨赈灾银两和减免赋税。
然而在各种扶持政策之下,云州府乃至东海行省的情况始终未见好转,简直都成财政窟窿了。
因此早有传闻,云州府的官僚和豪绅早已勾结起来,一起消极对待朝廷的征税。
闻言,韩德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本官自然也希望给朝廷多进献一些税银,但阁下也应该知道,近些年东海行省的战事不断,又遇各种灾荒,百姓们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啊。”
“普通百姓的日子当然不好过,士绅商贾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是讨生活的,焉有独善其身者?”
韩德耀答得滴水不漏。
陈廉轻笑道:“那等会见到那位盛家二爷,我还得好好问问。”
“问什么?”
“代殿下问问这些士绅商贾的难处,好对症下药。”
“呵呵,殿下真是体恤民情啊。”韩德耀干笑道,眼里尽是轻蔑之色。
这云州城的官商群体早已铁板一块,连朝廷都奈何不了,一个不知从哪个旮旯角冒出来的亲王,也想把手伸进来搅和?
一盏茶过后,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
随即,就看见钱管事跟着一个身着素蓝色直身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韩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中年男子走到韩德耀的面前,郑重地作揖行礼。
寒暄了两句,韩德耀简单介绍了一下陈廉三人,又抬手示意中年男子:“这位是禾云记的二当家,盛家二老爷盛明舟。”
“几位上差有礼了。”盛明舟再次作揖,谦卑的态度分毫不减。
陈廉三人也拱手回礼。
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家各自落座。
韩德耀干咳了一声,道:“明舟兄,刚刚钱管事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殿下那边的要求了吧?”
“说了。”盛明舟抿了抿嘴,道:“说实话,五万石的粮食,如果放在秋收之后,那我们禾云记还拿得出来,但现在嘛……”
说着,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默思盘算:“如果殿下现在就要足额的五万石粮食,那我们盛家可以尝试联络云州府以及周围府州的友商,尽力筹集。”
韩德耀的眼珠子一转,道:“这个情况下,筹措得到吗?到处都在屯粮抢粮呢。”
“是很难,但王师是来平乱安民的,我们盛家此时理当竭尽全力。”盛明舟说得大义凛然。
“盛二爷真是义薄云天啊。”陈廉赞了一句,又道:“五万石也不必一次性筹齐,目前城中能立即拿出来的粮食大概有多少?”
“如果不算城外河道码头的漕运仓,城中的仓廪大约有五千石左右。”盛明舟道:“都是小麦水稻的糙米,可不是那些廉价低劣的稗米、腐米。”
韩德耀附和道:“禾云记的粮食品质向来有保障,诸位可以放心。”
“那要多久送达城外的军营?”
“如果天气好,大概要三到七日。”
接着双方又洽谈了一下价格,盛明舟直接提出以成本价交易。
陈廉拍板道:“那就先将这五千石糙米运往军营吧,对了,这里可有现存的糙米粮食。”
“有!老钱,去库房拿一袋糙米过来。”盛明舟给钱管事递了个眼神。
趁着等待的间隙,陈廉转口说道:“据说盛二爷也素有贤名,像泰安府的那座堤坝,就是盛二爷的贡献。”
盛明舟微微诧异:“几位上差在京都也听说了这事?”
“我这两位弟兄都是来自泰安府的。”陈廉解释道。
“原来如此。”盛明舟轻笑道:“当年我应了赵白先生的邀请,也是为了保障农户的耕种收成,前往协助筑造堤坝,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那堤坝造得不错,现在泰安城内外洪涝,惟独堤坝所在的城东那片田地还安然无恙。”陈廉笑道:“盛二爷营商了得,没想到还精通机关之术。”
“业余爱好罢了。”盛明舟谦虚道。
“盛二爷的这个业余爱好可了不得。”韩德耀打岔道:“机关术方面,盛二爷可谓是佼佼者,这墨门在云州府的组织,唯盛二爷马首是瞻。”
墨门,一个修行流派,以机关偃甲的工艺技术而著称。
“失敬了。”陈廉提议道:“那要不然我回头向殿下举荐一下盛二爷,请你再次前往泰安府,参与纾解洪涝的工事?”
盛明舟却很干脆的摆手道:“还是算了吧,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且现在生意繁忙,我也无法抽身。”
又想了一下,他道:“如果真需要能工巧匠,那我可以推荐一些人,云州府这方面的人才很多。”
“那是最好不过了。”陈廉笑道:“说到墨门人才,据说前两日在泰安府抓到了一个案犯,自称来自云州府。”
盛明舟顿时动容:“此人叫什么?”
陈廉看向了庞靖忠。
庞靖忠说道:“此人自称叫蒋彰。”
“蒋彰……”盛明舟拧起了眉头。
“盛二爷认识?”陈廉试探道。
盛明舟点点头:“此人的确是云州府的墨门修行者,江湖绰号遁地鼠,擅长掘地之术……敢问他犯了什么事?”
“这个就暂时不好透露了。”陈廉反问道:“此人平时在云州府的行事风评怎么样?”
“不太好,时常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已经将他从云州府的墨门组织里除名了。”盛明舟叹道:“我也曾给过他改过的机会,并且给他安排了助农耕耘的差事,但这人实在好逸恶劳,如今还跑去泰安府犯事,实在令我们墨门蒙羞。”
这点,和庞靖忠连夜审讯的结果差不多。
这个蒋彰是在入室盗窃时,被一伙人堵在了巷子里,说他功夫不错,让他去泰安城干一票大生意。
至于上家的身份,蒋彰也不知道。
但也不排除蒋彰在故意隐瞒。
搞不好,就是眼前的盛明舟指使的。
毕竟他是云州府乃至东海行省最大的粮商之一,和徐员外等粮商勾结制造粮荒牟利,完全符合逻辑。
但陈廉看着盛明舟坦然的目光,却察觉不到丝毫的虚伪。
是忠是奸,还是得让系统扫描一下。
当陈廉刷新机缘系统的时候,盛明舟正色道:“蒋彰罪有应得,若是需要协助的,盛某义不容辞。”
话音刚落,钱管事就抱着一袋米走了进来,放在了地上。
姜世生走上去,拿佩刀划拉了一个口子,掏出了一把糙米,反手交到了陈廉的手里。
“米粒饱满,成色很新,不错。”陈廉评价道,同时瞥了眼粮袋,封口上赫然印着禾云记的标识。
和之前在石窟里发现的那个粮袋,如出一辙!
“那我就按照这个成色,今日先将五千石粮食送达军营了。”盛明舟笑道:“对了,还未请教三位高姓大名?”
“无名小卒罢了。”
陈廉没有透露身份,再次话锋一转:“最后还有一件事,烦请盛二爷赐教。”
“不敢当,尽情发问。”
“殿下让我进云州城后,顺便打听一下,为何云州府近些年的税收情况愈发不理想。”
陈廉瞥了眼韩德耀:“刚刚与韩大人攀谈,韩大人是说从普通百姓到士绅商贾的日子都不好过。”
盛明舟也瞥了眼韩德耀。
韩德耀已经埋头在喝茶了。
“日子是不太景气,就拿我们粮行来举例,农户收成不好,我们收粮不易,百姓也是捉襟见肘。”盛明舟沉吟道。
“这么说,根源还是天灾了。”
陈廉笑得意味深长:“但之前朝廷曾经收到举报信,说是云州城内藏着一些贪官污吏,欺下瞒上,截留税银,不知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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