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挖坑！

徐济川闻言，那双阴鸷的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有立刻回答孟子游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管家柳井。

“柳井，你说说看。”

柳井躬着身子，心中飞速盘算，既要肯定孟先生的计策，又要说出自己的顾虑，更不能扫了公子的兴。

他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回公子，孟先生此计，高明至极。不过，王家毕竟是泽川县的百年望族，底蕴深厚。若是他们当真铁了心，不计成本地跟我们耗，哪怕是亏本做买卖，用高于售价的银子去收那些蚕丝，以他们的财力，撑上个两三年，也并非绝无可能。”

见徐济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柳井话锋一转，连忙补充道：“但王思语是个聪明人，王家更不是傻子，绝不会做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所以，小的以为，我们与王家博弈的，并非是看谁的银子多，而是看谁能先抢占这泽川县的市场！”

他顿了顿，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和盘托出：“按王家布坊如今的库存，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月。就算他们能从一些不听话的小散户那里零零散散地收些货，也顶多能再多坚持个十天半月。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月的光景。”

“只要我们能在这一个月之内，彻底锁死他们的货源，让他们无米下锅。同时，我们的布坊趁机降价，抢占他们的客源。如此双管齐下，不出一个月，就能让整个泽川县都看明白，有我们徐家在，他王家的布坊，就别想再赚到一文钱！”

柳井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也高了几分：“到了那时，王家自然会知难而退，放弃挣扎。最多两个月，我们徐家的布坊，便能占据这泽川县至少一半的市场！届时，就算他王家再从别处寻来了货源，大势已去，也再难与我们抗衡了！”

听完柳井这番详尽的分析，徐济川脸上的烦躁之色稍缓，点了点头。

一直默不作声的孟子游，此刻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柳管家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却还是太过保守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平静无波：“既然要让他们绝望，便要一次性把他们所有的念想都给掐死。”

孟子游放下茶杯，看着徐济川，缓缓道：“柳管家方才说，王家还能坚持一个月。既如此，那我们便告诉那些散户，只要这个月，他们不卖一根丝，一两棉给王家。那么下个月，我们徐家给出的收货价，就在现在这个天价的基础上，直接翻倍！”

“什么？！”徐济川和柳井同时惊呼出声。

翻倍？！

现在这个价格，本就已经是高出市价两三成的天价了，再翻一倍，那简直是疯了！

孟子游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震惊的神情，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止如此。再下下个月，价格在第二个月的基础上，再翻一倍，也就是初始天价的三倍！再往后一个月，翻四倍！以此类推，此约，一年有效！”

“这……这……”柳井的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徐济川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死死地盯着孟子游，沉声道：“孟先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每个月都这么翻上去，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徐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烧法！”

“呵呵……”孟子游终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狡黠与冰冷。

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反问道：“公子，柳管家方才不是说了吗？最多两个月，我们便能占据王家的市场。既然如此……”

他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道：“两个月后，这泽川县的布料生意，已是我徐家的天下，我们……又何须再遵守这后面的约定呢？”

此言一出，整个内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徐济川猛地一怔，随即，那双阴狠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狂喜！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烧钱的蠢办法，这分明是一招绝户计！

用一个根本不必兑现的、层层加码的未来天价，画出一张大饼，将那些鼠目寸光的散户彻底绑死在自己的船上！让他们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巨额利润，死心塌地地与王家为敌！

而徐家真正需要付出的，或许仅仅是头一两个月的成本！

“好！好计策！”徐济川一拍大腿，兴奋地站了起来，指着柳井道，“就按孟先生说的办！立刻去！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等等。”

就在柳井领命，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孟子游却再次开口，叫住了他。

徐济川不解地看向孟子游。

只听孟子游神色从容地道：“公子，釜底抽薪，抽的不仅仅是锅底的柴。能为王家提供布料的，可并非只有泽川县周边的这些散户。”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王家在泽川经营百年，人脉广博，若是当真被逼到绝路，必然会派人去往更远的外地市场，寻找新的货源。我们必须提前布局，将这条路，也给他们堵死！”

听到这话，徐济川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极度轻蔑的冷笑。

“晚了！”

他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端起茶杯，神态间满是胜券在握的傲慢与不屑。

“孟先生能想到的，我自然也早就想到了。”他瞥了一眼柳井，淡淡道，“此事，我早已让柳井派人去办了。”

徐济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里满是讥诮：“外地那些货源，可不比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散户。他们都是些成规模的大商行，最重契约，也最看重谁的拳头更硬。只要我徐家先一步与他们签下独家供货的长约，他王家就算派人跑断了腿，也是白去！”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冷哼。

“叶渊？王思语？跟我斗，他们还嫩了点！”

孟子游看着徐济川那胜券在握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再度躬身一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

“公子既已布下天罗地网，那此时，便该由黄主簿出面了。”

徐济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狠厉。

他瞬间便领会了孟子游的意图，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不错！王家此刻定然是热锅上的蚂蚁，是时候派个人去探探他们的虚实，看看他们还能嘴硬到几时！”

他转头看向柳井，断然下令：“去，告诉黄主簿，就说本公子请他去王家走一趟，探探那王思语和叶渊的口风！顺便，给他们挖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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