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老狗与新主
端木婉看着叶不凡，叶不凡的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正在一点点扩大，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棋手落子之后俯瞰全局的冰冷与掌控。
“师弟？”
端木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她很少看到叶不凡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不是复仇的快意，也不是计划得逞的喜悦，那是一种……发现了更有趣猎物的兴奋。
叶不凡将那部黑色的卫星电话随手扔在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师姐。”
叶不凡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
“你说，当猎人布下的陷阱里闯进来了另一头更凶猛的野兽时，会发生什么？”
端木婉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不明白。”
“很简单。”
叶不凡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他看着窗外叶家老宅那萧瑟的庭院。
“我本来只想钓一条鱼，但现在看来，我的鱼饵不仅引来了鱼，还引来了一头……潜伏在深水里的鲨鱼。”
端木婉的心猛地一沉。
“收网人不是我们……”
她重复着那条短信里的内容，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有人……抢先一步替我们抓住了那个风水师？”
“替我们？”
叶不凡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不。”
“师姐你错了，他不是在帮我们，他是在警告刘家，也是在……警告我。”
叶不凡的目光落在那部卫星电话上。
“九龙狱的情报网都还没来得及撒开，对方就已经干净利落地收了网。”
“这份能量这份速度，在整个龙国屈指可数，刘振军那条老狗，背后果然还藏着了不得的人物。”
端木婉那张始终保持着理智与冷静的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凝重。
“那……我们的计划……”
“计划？”
叶不凡笑了。
“计划不变，棋盘上多了个棋手，只会让这盘棋变得更有意思。”
“我倒要看看，这条过江猛龙到底想在这京都掀起多大的浪。”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无论来的是谁都休想阻挡他复仇的脚步！
……
刘家别墅，灯火通明，但那光亮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气氛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刘致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每隔几秒钟就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父亲已经把那坛“女儿红”送出去了，那位传说中的“钓鱼翁”……真的会出手吗？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了夜的寂静，那声音又急又厉，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都给撕裂！
“吱嘎——！”
刘致远浑身一激灵，猛地冲到了窗边，只见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墨绿色军用越野车如同一头钢铁猛兽直接撞开了刘家别墅那价值不菲的雕花铁门，横冲直撞地停在了院子中央！
车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几个身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迷彩，浑身散发着铁血煞气的男人跳了下来，他们的眼神冰冷得不像是活人，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里才能磨炼出来的眼神！
刘致远的两条腿瞬间就软了，这……这些人是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为首的那个壮汉已经像拎小鸡一样从车里拖出来一个麻袋，径直走向了别墅大门！
“砰！”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刘家的几个保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飞了出去！
“谁……谁？！”
刘致远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理他，为首的壮汉将那个沉甸甸的麻袋“噗通”一声扔在了大厅那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麻袋的封口没有扎紧，一个黑乎乎，沾满了血污与泥土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头，一个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脸上还凝固着无尽恐惧与痛苦的人头！
“啊——！”
大厅里的女眷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刘致远更是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一股骚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裆！
“鬼……鬼十三？！”
他认出来了，虽然面目全非，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凶名赫赫的人鬼十三！
他……他竟然就这么死了？！还被人……割下了头颅送到了自己家里？！
为首的那个壮汉看也没看地上那颗人头一眼，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落在了刘致远的身上。
“刘致远？”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刘致远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壮汉似乎也懒得等他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军用通讯器，按下了通话键，里面很快传来了一个冷酷的声音。
“苍狼副队，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
壮汉言简意赅。
“老班长的命令是，活捉，生不如死。”
“我们只带了头回来，尸身……太碎了，不好打包。”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告诉刘家的人。”
“老班长的承诺兑现了，下不为例。”
说完，通讯器被挂断，壮汉收起通讯器，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最后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刘致远。
“话，你听到了。”
说完，他甚至没有半分停留，转身，带着他的人大步离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一阵席卷一切的龙卷风，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一群……被吓破了胆的刘家人。
许久，刘致远才像是活过来一样，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二楼的书房！
“爸，爸！来了，他们来了！”
书房里，刚刚被人扶起来喝了半碗参汤的刘振军，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
“什么来了？！”
刘致远“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声音都在发颤！
“人……人头，那个风水师的人头送来了，是……是军部的人！他们说是……‘老班长’的命令！”
轰！刘振军的大脑嗡的一声！
老班长……他竟然……真的动用了那边的力量！
刘振军那张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班长”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着何等通天的能量！
那是龙国最锋利的一把剑，一把……隐藏在黑暗中从不见光的国之利刃！
为了他刘家这点破事，老班长竟然……动用了那把剑！
这份人情……太大了，大到他们刘家拿命都还不清！
“爸……”
刘致远看着自己父亲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那个带队的人说……下不为例。”
“呵呵……”
刘振军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下不为例？他这是在警告我啊……”
刘振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颗戎马一生的心脏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明白了，老班长不是在帮他，老班长是在告诉他，他刘振军的命是他给的，也是在告诉他，刘家的事他只管这一次，更是在告诉他，他欠下的不是人情，是……忠诚！
刘致远看着自己父亲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彻底慌了。
“爸，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不凡那边……还有那个追魂印……”
“叶不凡……”
刘振军咀嚼着这个名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比复杂的情绪，恐惧，怨恨，但更多的……是敬畏。
他本以为叶不凡只是一个学了点本事回来报仇的毛头小子，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刘家放在眼里！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刘家的屈服，他要的，是把刘家变成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把……替他去撕开京都这潭深水的刀！
而老班长的出现，则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断了他们刘家所有的退路！
前面是叶不凡这头饿狼，后面是老班长这头猛虎，他们刘家已经成了风箱里的老鼠！
许久，刘振军才再次睁开了眼睛，那眼底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决然。
“致远。”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破锣。
“是。”
“从今天起。”
刘振军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断掉和四方楼所有的联系，所有和五年前叶家那件事有关的人，有关的生意，全部……切断！”
刘致远瞳孔猛地一缩！
“爸！那……那我们刘家……”
“我们刘家，已经没有选择了。”
刘振军的嘴角咧开一个凄凉的弧度。
“从现在开始，叶不凡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他让我们咬谁，我们就去咬谁！哪怕……”
刘振军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狠厉。
“哪怕是粉身碎骨！”
“我们刘家也要给他当好……这条狗！”
他知道只有这样，他们刘家才有一线生机，只有彻底倒向叶不凡，成为他最锋利的一把刀，他们才能在饿狼与猛虎的夹缝中活下去！
窗外，夜色更深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叶不凡这个刚刚回到京都不到一周的年轻人，已经在这盘大棋上落下了他最关键的一颗子。
叶家老宅，书房。
叶不凡看着窗外那轮残月，缓缓端起了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
“师姐。”
“嗯？”
“备车。”
叶不凡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他的眼中杀机毕露。
“去刘家，那条老狗该彻底拴上链子了，京都这潭水……也该彻底搅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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