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黎明前的余温
肩膀上猛地一沉，一股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端木婉的身体瞬间僵住了，方向盘在她手中猛地一滑。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叶不凡的脸就靠在她的肩上，双眼紧闭，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和三分冷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骇人的苍白。
他的呼吸很轻很弱，像风中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端木婉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让她一瞬间忘了呼吸。
死了？
不。他还活着，端木婉能感觉到他胸口微弱的起伏。
端木婉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堪堪落回了原处，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恐慌，一种让她手足无措的恐慌。
她端木婉，京都商界的铁娘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端木家大小姐。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也会抖得这么厉害。
疯子，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用自己的命去赌，去震慑王家，去震慑整个京都！
这到底……值不值得？
端木婉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只想让这个疯子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双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的手重新变得稳定，脚下油门缓缓踩下。
黑色的红旗轿车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加速融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
叶家老宅。
大门口那盏昏黄的老式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亮着，驱散着一小片黑暗。
灯下，一道苍老的身影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望孙石，是叶老爷子，叶天来。
他披着一件厚厚的大衣，手里拄着拐杖，就那么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地望着路口的方向，他等了一整夜。
“嗡——”
远处，熟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叶天来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起来，他挺直了那本已有些佝偻的腰背，朝着那两道越来越近的灯光望去。
回来了。我的孙儿，回来了。
“吱——”
黑色的红旗轿车稳稳地停在了老宅门口，车门打开，端木婉从驾驶位上快步走了下来。
“婉丫头……”
叶天来刚想开口问，可当他看到端木婉那张写满了焦急与慌乱的脸时，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不凡呢？”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端木婉没有说话，她只是快步绕到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叶不凡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顺着车门滑了出来。
“不凡！”
叶天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他手中的拐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就要倒下去。
“老爷子！”
端木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他只是……只是太累了，脱力昏了过去。”
端木婉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快，搭把手，把他扶进去！”
叶天来看着自己孙子那张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还有他胸口那片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衣襟，老泪瞬间纵横。
“我……我这个老东西没用啊！都怪我……都怪我护不住你……”
“老爷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端木婉厉声喝道，她的眼眶也是红的。
“他需要休息，马上！”
叶天来被她这一声吼，总算是回过了神。他擦了一把老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端木婉一起，一左一右架着昏迷不醒的叶不凡，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了老宅。
……
叶不凡的卧房。
“砰。”
两人合力将叶不凡放在了床上。
叶天来看着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孙子，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子，去烧些热水，拿干净的毛巾来！”
端木婉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不像话。
这个时候，她不能乱。
“哦……哦！好！我马上去！”
叶天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端木婉和昏迷的叶不凡。
端木婉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金丝眼镜，放在了一边。
没有了镜片的遮挡，那双总是带着疏离与理智的凤眸里此刻只剩下了复杂与心疼。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看着他苍白的嘴唇，看着他脸上还未干涸的血迹。
这个人白天还在刘家运筹帷幄，谈笑间就让一个豪门易主。几个小时前还在王家庄园里谈笑风生，一句话就让上百名凶徒不敢寸进。
可现在，他就像一个卸下了所有盔甲的士兵，安静地躺在这里，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端木婉伸出手，她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了叶不凡的脸颊，想要抚平他紧锁的眉头。
他的脸很烫，烫得吓人。这是真气逆行，走火入魔的征兆。
端木婉的心又一次揪紧了，她就这么静静地守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叶天来端着一盆热水，拿着毛巾走了进来，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端木婉接过毛巾，浸湿拧干，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叶不凡擦拭着脸上的血污。她的动作很专注，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叶天来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还是化不开的担忧。
就在这时，庭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道绝美的身影，一红一白，如同两道旋风冲进了房间。
“师弟！”
“叶不凡！”
来人正是林轩宁和顾芊雪。
林轩宁依旧是一身白裙，不染纤尘，可那张总是挂着温婉笑容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焦急。
而顾芊雪则是一身火红的劲装，英姿飒爽，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眸子里此刻却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他怎么了？！”
林轩宁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二话不说，伸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搭在了叶不凡的手腕上。
顾芊雪的目光则如同两把利剑，死死地钉在了端木婉的身上。
“他跟你出去的。”
顾芊雪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端木婉没有理会她语气中的质问，她只是站起身看着林轩宁。
“小师妹，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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