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京都的墓，该添新坟了
晨光，终于撕开了京都的夜。但这光，没有温度。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上，还凝着昨夜的寒霜。
端木婉挂断了电话，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也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倦意。
十亿一个名字。这悬赏已经通过通天阁的秘密渠道，像病毒一样传遍了京都乃至整个龙国的所有地下角落。
“用钱去买一群杀手的命。”
顾芊雪的声音很冷，她看着端木婉，眼神锐利如刀。
“你这是想让四方楼这把刀，自己捅死自己。”
端木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
“刀没有忠诚。”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它只认得，付钱的那只手。”
林轩宁走了过来，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声音里满是焦虑。
“我得回去了，师弟的情况……还不稳定。”
一句话，让庭院里刚刚升起的肃杀之气瞬间被担忧所取代。
叶天来就站在不远处，老人佝偻着背，一夜未眠让他看起来又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这三个孙媳妇，一个运筹帷幄，弹指间让一个豪门灰飞烟灭。一个杀伐果断，一人一令便能搅动京都官场。一个医术通神，正与阎王争夺着他孙儿的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是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老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三杯热气腾腾的姜茶。
“丫头们……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叶天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端木婉接过姜茶，那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那颗因为算计和杀戮而变得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老爷子，您也一夜没睡，去休息吧。”
叶天来摇了摇头，他浑浊的眼睛看着那扇门。
“不凡不醒，我睡不着。”
顾芊雪没有说话，她只是接过姜茶一口饮尽。那辛辣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
林轩宁端着姜茶，快步走回了房间。
……
卧房里。
浓郁的药香和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林轩宁将姜茶放在桌上，走回床边。
叶不凡依旧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但那张脸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紧地锁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林轩宁伸出手，九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出现在她的指间。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
她下针的动作很慢，很轻。每一根金针刺入穴位，她的指尖都会微微一颤。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缓缓滑落，滴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这不仅仅是在治病，更是在与一股霸道无比，试图摧毁叶不凡身体的残余力量抗衡。
“鬼手”的毕生功力，还有叶不凡催动禁术的反噬。这两股力量就像两条疯狗，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而林轩宁要做的，就是用一根根金针，为他混乱的经脉重新建立秩序。
这比在悬崖上走钢丝还要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顾芊雪走了进来，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像一尊雕塑般站到了窗边。
她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她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猎鹰死死地盯着窗外。
她的人在这里，但她的心神已经覆盖了整个叶家老宅方圆五百米内的每一寸土地。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她在为林轩宁护法，也在为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守住黎明。
……
客厅里。这里已经变成了端木婉的临时指挥中心，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无数的数据流在飞速地滚动着，京都财经频道的新闻正在播报。
“本台最新消息，王氏集团因涉嫌巨额偷税漏税、内幕交易等多项严重违法行为，于今晨九点被相关部门联合查封，公司董事长王道林、总经理王世杰等二十七名核心成员已被限制出境……”
看着电视上王道林那张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脸，端木婉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这只是利息。五年前叶家流的血，她要用债主的命来还。
“婉丫头……”
叶天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端木婉连忙站了起来。
“老爷子。”
叶天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些他看不懂的曲线，又看了一眼端木婉。
“我们……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
老人的眼中，有担忧也有不忍。
毕竟，他和刘家、王家都曾是故交。
端木婉扶着叶天来坐下，她重新给老爷子倒了一杯热茶。
“老爷子。”
端木婉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五年前，他们对叶家比这狠一百倍。善良要留给值得的人，对豺狼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您守住了叶家的根，现在，该我们让那些试图刨根的人付出代价了。”
叶天来看着端木婉，看着她镜片后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老了……你们……你们放手去做吧。只要……只要不凡能好好的。”
就在这时。
“嗡……”
一阵低沉的震动声从楼上传来，端木婉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是顾芊雪的手机，一部经过最高级别加密，只有在收到最紧急、最危险的情报时才会响起的手机。
下一秒。
顾芊雪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客厅的楼梯口，她的脸上，那层刚刚褪去的寒霜再次凝结了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厚更冷。
她的手里拿着那部黑色的手机，她一言不发地走到端木婉面前，将手机屏幕转向了她。
屏幕上，只有一条刚刚接收到的信息。信息很短，只有七个字。
“黑白无常，已入京。”
没有署名，没有来源。但这七个字却像七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黑白无常！四方楼金牌杀手榜，排名前十的存在！
传说这两人是双胞胎，从不单独行动，联手之下从未失手！
他们……来了，为叶不凡而来。
端木婉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半秒。她算到王道林会报复，算到四方楼会派人来。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来的……是这两尊杀神！
“砰！”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林轩宁带着哭腔的惊呼！
“不好！师弟他……他发高烧了！”
端木婉和顾芊雪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她们疯了一样地冲上楼！
叶天来也踉跄着跟在后面，那张老脸之上满是绝望。
内忧外患！这是要……天亡我叶家吗？！
卧房里。
叶不凡的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林轩宁正手忙脚乱地用银针刺着他身上的穴位，试图为他降温，可效果甚微。
“怎么会这样？！”
顾芊雪的声音都在发颤。林轩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是心火，他强行催动禁术的后遗症彻底爆发了！”
“再这么烧下去……就算救回来，他的脑子……也可能会被烧坏！”
“轰！”
顾芊雪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她猛地转身，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只剩下了疯狂的杀意！
“我去杀了他们！我现在就去把那两个杂碎揪出来，把他们的头拧下来！”
“顾师妹！”
端木婉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的手也同样在抖。
“你冷静点！你现在走了，谁来保护这里？！”
“保护？！”
顾芊雪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指着床上的叶不凡，歇斯底里地吼道。
“他都要死了！我还保护个屁！我们连他都护不住，我们算什么师姐！”
端木婉的眼眶也红了，但她知道她不能乱。
她是这里的主心骨，她要是乱了，就真的……全完了。
端木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她的大脑在这一刻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飞快运转着。
黑白无常……入京。师弟……心火攻心。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林轩宁那只随身携带的古朴的药箱上，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光！
“三师妹！”
端木婉的声音无比急促。
“九龙狱！你记不记得，大师傅曾经给过我们每个人一颗……九转续命丹！”
林轩宁猛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九转续命丹！九龙狱的至宝！传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神药！
但……林轩宁的脸色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可是……可是大师傅说过，此丹药性霸道无比，是虎狼之药，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用！师弟现在体内真气暴走，再服下此丹，他的身体……会爆开的！”
“不。”
端木婉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不破不立！用黑白无常的命，来做药引！”
顾芊雪和林轩宁都愣住了，她们不明白端木婉的意思。
端木婉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结冰。
“我要设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我要用那两个杀手的命，来刺激师弟的求生欲！”
“我要让他们……成为师弟破而后立的……踏脚石！”
端木婉的目光扫过顾芊雪，那眼神冷静得可怕。
“顾师妹，敢不敢……陪我赌一把？”
顾芊雪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疯狂的火焰。
许久，顾芊雪那张冰封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绽放出了一抹嗜血而残忍的笑容。
“有何不敢。”
她的手再次握住了剑柄，这一次握得很紧。
“京都的墓，很久没添新坟了。今晚就给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人备上一口上好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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