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一滴血
雨。京都的雨冰冷黏稠，像化不开的墨。
秃鹫的身影融入了城南的阴影里，像一块被雨水打湿的破布。
他没有撑伞，雨水顺着他脸上那三道狰狞的疤痕流下，冲刷着他眼中的血丝。
他的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已经泡烂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女孩，他的女儿。
秃鹫的呼吸很重，每吸一口气，肺部都像被刀子刮过。
他的目标，就在前面那家“春风得意”茶楼里。
“春风得意”，多好的名字。
可在秃鹫眼里，那里只有通往二十亿的血路。
茶楼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唐装，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玉扳指的男人走了出来。
蝎子。四方楼黄字级杀手，死在他手里的冤魂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刚刚在里面谈成了一笔买卖，心情很好。
蝎子完全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
通天阁的悬赏令？一个笑话罢了。
谁敢动他四方楼的人？
蝎子轻蔑地笑了笑，撑开了手里的油纸伞。
就在伞面完全张开，遮蔽他头顶视线的那一瞬间。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他身侧的巷子里扑了出来！
秃鹫动了，没有杀气，没有声音，他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匕首上。
这是他用全部身家换来的情报换来的唯一一次出手机会。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噗嗤！
匕首入肉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慌。
蝎子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心口透出的那截刀尖。
雨水混着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你……”
蝎子张了张嘴，一口血沫涌了出来。
他想回头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可他做不到了。
秃鹫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饿狼般的疯狂。
他猛地抽出匕首，反手一抹！
一颗大好头颅，带着那副死不瞑目的惊愕表情，滚落在了泥水里。
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污水。
秃—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一阵剧痛，蝎子临死前的一记肘击，撞断了他两根肋骨。
可秃鹫感觉不到疼。
他看着那颗在雨水中沉浮的人头，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女儿……爸爸有钱给你治病了。
他捡起那颗人头，用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黑布包好，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更深的黑暗里。
雨，越下越大了。
……
半小时后。
京都西城，一家名为“通天”的当铺。
当铺的门半掩着，里面只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秃鹫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陈年木料和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柜台后，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卢天山。
他看到秃鹫以及秃鹫手里那个还在滴血的包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东西。”
卢天山的声音像铁一样冷，秃鹫把包裹放在了柜台上。
卢天山解开黑布，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露了出来。
他只看了一眼，便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对着人头的脸扫了一下。
“滴。”
一声轻响。屏幕上跳出了蝎子的资料，照片，以及身份等级。
【目标确认：四方楼，黄字级杀手，蝎子。】
【悬赏等级：二十亿。】
卢天山抬起头看着秃鹫。
“账户。”
秃鹫报出了一串数字，声音因为激动和失血而发抖。
卢天山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
“叮咚。”
秃鹫口袋里那部破旧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他颤抖着手拿出来。
屏幕上是一条银行短信。
【您的尾号XXXX账户于X月X日23:45收到转账：2,000,000,000.00元。当前余额：2,000,000,135.21元。】
一，二，三……九个零。
二十亿，一分不少。
秃鹫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混着雨水和血水，夺眶而出。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卢天山，对着这间当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谢谢……”
他的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卢天山看着他，眼神依旧冰冷。
“阁主有令，钱货两讫。”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森然的意味。
“下一个。”
……
午夜零点。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比瘟疫传播得更快。
“听说了吗？四方楼的蝎子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头都割下来了，就在春风得意茶楼门口！”
“谁干的？！”
“不知道！只知道有人拿着蝎子的头，去通天当铺领了二十亿的赏金！现金！秒到账！”
城南，“无归处”酒吧。
昨天还在这里嘲笑悬赏令的酒鬼们，此刻一个个双眼通红，呼吸粗重，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二十亿！那可是二十亿！
蝎子那种货色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顶尖高手，他都能值二十亿，那其他人呢？
酒吧里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的眼神都在闪烁，都在彼此戒备，又在寻找着同类。
怀疑，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贪婪！
“哐当！”
一个男人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站了起来。
“妈的！干了！”
他转身就走。有人动了，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唰啦啦——”
整个酒吧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个酒保，呆呆地看着满地的空酒杯，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知道，京都的地下世界……天，真的要变了。
从今晚开始，四方楼的杀手不再是猎人，他们是猎物，是行走的两脚金元宝！
……
叶家老宅，书房里灯火通明。
叶不凡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场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雨。
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体内那股生死流转的力量，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卢天山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阁主，第一笔赏金已经付出去了。黄字级杀手，蝎子，人头在此。”
卢天山将一个木盒举过头顶。
叶不凡没有回头。
“处理掉。”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是。”
卢天山又道。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整个京都的鬣狗都疯了。”
“很好。”
叶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要的就是他们疯，让他们去咬去抢，去把四方楼这条大船的底舱，给我咬出无数个窟窿来。”
“是！”
卢天山恭敬地退了出去。
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端木婉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凤眸却亮得惊人，她摘下了那副已经没有意义的眼镜。
“师弟，恒盛集团完了。一个小时市值蒸发五百亿，宣布破产清算。”
“我们成立的并购基金已经接手了王家百分之七十的固定资产，剩下的，三天之内可以全部吃下。”
端木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这种弹指间覆灭一个商业帝国的快感让她着迷。
“辛苦了，大师姐。”
叶不凡转过身，看着她。
“不辛苦。”
端木婉摇了摇头。
“只是，刘家那边……怕是已经快被我们抽干了。”
“一条狗而已，能为主人看门是他的荣幸。”
叶不凡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
“抽干了，就宰了吃肉。”
端木婉的心头微微一颤，她发现，自己这个师弟的狠辣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顾芊雪也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身火红劲装，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人整合完了。”
顾芊雪的话永远那么简洁。
“刀，磨好了，随时可以出鞘。”
叶不凡看着眼前的两位师姐，一个为他执掌钱袋，搅动金融风云，一个为他手握利刃，准备血洗江湖。
他笑了。
“很好。”
叶不凡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雨似乎小了一些，黎明，就快要来了。
“这只是开胃菜。”
叶不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天地都为之战栗的疯狂。
“三天后，我要让鬼市……变成真正的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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