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魔神之名
京都，鬼市，白骨殿。
空气凝固了。
那段只有十几秒的视频，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殿内所有人的喉咙。
画面里疯煞化为飞灰，地煞枯萎成干尸，一株枯草于弹指间长成小树。
这不是杀戮。这是神迹，是魔术，是超越了所有人认知范畴的……伟力。
哐当！
白骨王座的扶手被阎罗生生捏成了齑粉，骨粉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阎罗的脸比殿外的雨还冷，他死死地盯着那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幕，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那不是恐惧。是看到了天敌时的……战栗。
“这是……什么……”
阎罗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大殿里死一样的寂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不，是心跳声，每一个人的心跳都像擂鼓。
砰，砰，砰。
一个负责情报的执事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牙齿在打颤，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
“舵……舵主……”
“这……这不是武功……”
“这是……这是妖法！是妖法啊！”
妖法？
阎罗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纵横地下世界半生，杀人无数，见过各种奇人异士，可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怖的力量。
一念生一念死，这他妈是人能拥有的手段吗？！那个叫叶不凡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我等着他们……来取。”
视频的最后，叶不凡那张平静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九天神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光幕消散。
大殿内却变得更暗了，仿佛所有的光都被那个男人的眼神吸了进去。
一千亿的赏金。此刻却像一个沾满了剧毒的诅咒，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舵主……这……”
一个心腹头目颤抖着开口，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这笔买卖……我们还……还做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阎罗的身上。
阎罗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恐惧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笑了。那笑容狰狞扭曲，比恶鬼还可怕。
“还做吗？”
“哈哈哈哈……当然要做！”
阎罗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一股癫狂的杀气冲天而起！
“你们怕了？”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你们以为，现在收手那个怪物就会放过我们吗？！他已经把刀架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脖子上！我们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阎罗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
“他不是会妖法吗？他不是能操控生死吗？”
“那又如何？！”
“他终究是个人！是人，就会死！”
“他能杀十个，能杀一百个！他能杀光我们鬼市上万的弟兄吗？！”
阎罗走下王座，一脚踹在那个最先跪下的执事脸上。
“传我命令！把这段视频给我传遍整个龙国地下世界，附上我的话！”
阎罗的眼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此人，非人哉，乃魔神降世！欲颠覆我等存身之秩序！”
“此战，无关金钱，无关恩怨！”
“是为……生存！”
“我四方楼愿倾尽所有，与天下同道共诛此魔！”
“血债令赏金翻倍！叶不凡人头，两千亿！”
他要将叶不凡塑造成一个全民公敌，他要用整个地下世界的命去填叶不凡这个无底洞！
大殿里，那些杀手头目们看着状若疯魔的阎罗，心底的恐惧渐渐被另一种更原始的情绪所取代。
疯狂。
对，舵主说得对。
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共诛此魔！”
“血债血偿！”
压抑的嘶吼开始在白骨殿中回荡。
———
七号废弃化工厂。
雨停了。乌云散去，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在潮湿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血迹和一地的人形灰烬。
顾芊雪的剑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是兴奋？还是……迷茫？
她看不懂，她穷尽一生所追求的武道极致，在这个男人面前像个笑话。
一剑封喉，那是技。一念生死，那是……道。
叶不凡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杀气，平静得就像刚刚散步回来。
“二师姐，在想什么？”
顾芊雪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有了复杂的情绪。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
“一种师门的小手段罢了。”
叶不凡说得云淡风轻。
“以死气换生机，以生机催死气，生死循环，道法自然。”
顾芊雪听不懂，但她听懂了另外一层意思。
“师父们……教你的？”
“嗯，九位师父，每人教了一点。”
叶不凡笑了笑。
顾芊雪沉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九龙狱的认知太过肤浅了。
那里关押的可能根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而是一群……真正的神魔，而她的这个小师弟是唯一得到了神魔传承的人。
“阁主。”
卢天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同样穿着黑色劲装的通天阁护卫。
他们看着地上的惨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敬畏。
“处理干净。”
叶不凡淡淡地吩咐。
“是！”
护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他们动作专业，就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阁主，阎罗回应了。”
卢天山将一部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是阎罗那份更加疯狂的檄文。
“魔神降世？共诛此魔？”
叶不凡看着这些字眼，嘴角的弧度变得玩味。
“他倒是会给我扣帽子。”
“阁主，他把赏金……翻倍了。”
卢天山的声音有些干涩。
“两千亿。”
这个数字，足以让一个国家都为之心动。
顾芊雪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疯了。”
“不，他很聪明。”
叶不凡摇了摇头。
“他知道用钱已经砸不动我了，所以他想用‘大义’来绑架整个地下世界。他想让我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那你打算怎么办？”
顾芊雪握紧了剑柄。
“杀光他们？”
“不。”
叶不凡笑了。
“杀人是最后的手段，在这之前，我得先谢谢他。”
叶不凡的目光看向手机屏幕上，“魔神”那两个字，眼神变得深邃。
“他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名号，我若是不接着，岂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
城南，“无归处”酒吧。
死寂。酒吧里坐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那段来自地狱的视频。
那个昨天还叫嚣着要拿二十亿的刀疤脸，此刻脸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刀疤往下流。
他颤抖着手，想要把手机里的视频删掉。
可他不敢，他怕自己这个动作会引来某个存在的注视。
“咕咚。”
有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打破了寂静。
“这……这不是真的吧……”
“这是……电影特效吧？”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特效。
黑水三煞的尸体，现在还摆在通天当铺的门口，供人“瞻仰”。
“妈的……”
一个壮汉猛地站了起来，将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
“哐啷！”
手机摔得粉碎。
“这他妈两千亿，谁爱要谁要去！老子不玩了！”
壮汉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吧，像是在逃离一场瘟疫。
他的举动像是一个信号。
“哗啦啦——”
酒吧里的人瞬间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是面如死灰，失魂落魄。
贪婪，在绝对的恐惧面前不堪一击。
吧台后，酒保看着这一幕，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他抽了一口，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京都地下世界的天，不是要变了，是已经塌了。
从今往后，这里只有一个名字能让所有人闻之色变。
叶不凡。或者说……魔神。
———
叶家老宅，书房。
叶不凡推门而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那股血腥和肃杀之气已经荡然无存，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叶家九少。
林轩宁正守在书房里，看到他回来，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师弟，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叶不凡笑了笑，走到她面前。
“爷爷睡了？”
“嗯，我给他用了点安神的药材，刚睡下。”
林轩宁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外面的事……我都听说了。”
她的声音很轻。
“两千亿……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
叶不凡的眼神很平静。
“放心吧，三师姐。”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了林轩宁额前的一缕乱发。
“天亮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敢打我的主意了。”
林轩宁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脸颊微微一红，心却安定了下来。
她相信他，无条件地相信。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叶不凡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一股夹杂着雨后泥土清香的空气涌了进来。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来了。
叶不凡看着那抹晨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阎罗不是喜欢玩火吗？他不是想让我成为全民公敌吗？”
叶不凡转过身，看着林轩宁。
“那我就如他所愿，今夜，猎杀游戏结束了。”
叶不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黎明都为之战栗的寒意。
“天亮之后……审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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