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献祭
西山庄园的铁门在他们身后被寒风缓缓推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如同叹息般的呻吟。
车队像一条黑色的铁龙，无声地滑入京都沉沉的夜色里。
一共七辆车，打头的是叶不凡和顾芊雪乘坐的红旗。
中间五辆是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密闭货车，车厢里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恒温系统在嗡嗡作响。
最后一辆同样是红旗，通天阁护法泰山亲自押车。
顾芊雪开着车，车速不快，却稳得像是在铁轨上滑行。
她没有问要去哪里，叶不凡也没说。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咆哮和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那些曾经象征着繁华与欲望的灯火，此刻在叶不凡的眼中不过是一团团模糊而冰冷的光斑。
他的手机亮了，是大师姐端木婉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图。
秦氏集团总部门口，那块巨大的鎏金招牌，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泼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死”字。
招牌下人山人海，有被秦氏欺骗的投资者，有义愤填膺的普通市民，更多的是嗅到血腥味的媒体。他们像一群饥饿的秃鹫，在盘旋在等待，等待着分食这具刚刚倒下的庞大尸体。
叶不凡关掉了手机屏幕，那张图他只看了一眼。
“秦长生回家了吗？”
叶不凡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自己。
顾芊雪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
“回家了，半个小时前，在一百名京卫的护送下逃回了秦家老宅。”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讥讽。
“逃？”
叶不凡重复着这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逃不掉的。”
“这个世界很大，但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叶不凡缓缓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二师姐，开快点，我怕他等急了。”
———
秦家老宅。
坐落在京都龙脉之首的西山脚下，占地百亩，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号称是整个龙国最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秦家权势的象征，是秦长生那座完美神坛的……基座。
但今夜，这座神坛的基座正在剧烈地晃动。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庄园，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秦家护卫手持防爆盾，神情紧张地堵在大门口。
门外是比秦氏集团总部更加疯狂的人潮，愤怒的吼声汇成海啸，几乎要将这座百年豪宅的围墙都给掀翻。
“秦长生滚出来！”
“杀人凶手！”
“魔鬼！畜生！”
无数的鸡蛋、烂菜叶、甚至石块，雨点般地砸向那扇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朱漆大门。
大门内。
秦家大厅灯火通明，却照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秦家的核心成员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瑟瑟发抖地聚集在一起，像一群等待被宰杀的羔羊。
秦长生就站在大厅中央，他换下了一身狼狈的西装，穿上了一件黑色的丝绸长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的惊慌与愤怒，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看着监控屏幕上，自家大门外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眼神空洞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蜡像。
“家主……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秦家的长老颤抖着声音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报警……对，我们报警！让京卫队把这些刁民全都抓起来！”
秦长生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那个说话的长老，他笑了。
“报警？”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像是在讲一个笑话。
“周叔，你觉得现在……还有用吗？”
整个龙国，谁还敢接秦家的报警电话？谁还敢，站在他秦长生这边？
那位周姓长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秦长生没有再理会他，他转过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映出他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
他看着杯中的倒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又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告别。
“我以为我算计了一切，我以为众生皆为棋子。”
“我错了……”
秦长生轻声呢喃着，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错在……五年前没有亲手……捏死他。”
也就在这时，一个护卫队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比见了鬼还要惊恐的表情。
“家……家主！不好了！”
“他……他来了！”
秦长生的手猛地一抖，水晶杯脱手而出。
啪！杯子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鲜红的酒液，像一滩刺眼的鲜血缓缓蔓延开来。
———
秦家老宅门外，黑色的铁龙撞开了汹涌的人潮。
车队停下，像是君王降临。
所有喧嚣，所有怒骂，在看到那辆打头的红旗车时都诡异地……停了下来。
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他们看着那辆车，眼神里有好奇有激动，但更多的是……敬畏。
车门打开，叶不凡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风衣，夜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座固若金汤的百年豪宅。
那扇朱漆大门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蛋液和污秽，看起来像是一张……哭花了脸的滑稽面具。
“开门。”
叶不凡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门内，秦家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动。
叶不凡笑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抬起了右手。
他身后的顾芊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瞬间笼罩了整座大门。
门后那些所谓的精锐护卫，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来自九幽地狱的毒蛇盯上了，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开……开门！”
那个护卫队长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吼着。
再不开门，他们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吱呀——
沉重的大门，在极致的恐惧下缓缓打开，露出了门后那一张张惨白绝望的脸。
叶不凡迈开脚步，走了进去，就像是走进自家的庭院。
他身后那五辆黑色的密闭货车，如同五口巨大的黑色棺材，缓缓地，一辆接着一辆驶入了秦家的大门。
驶入了这座……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府邸，驶入了秦长生的……坟墓。
———
宽阔的庭院里。
五辆货车，在秦家大厅的正前方一字排开。液压杆发出沉闷的声响，货车的侧门缓缓升起。
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不是货物。那是一间间……被完整搬运过来的……移动实验室。
那些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精密仪器，那些沾着暗褐色血迹的手术台，那个浸泡着一颗跳动心脏的玻璃容器，所有的一切都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在秦家这古色古香，亭台楼阁的庭院里显得那么的……诡异，又那么的……触目惊心！
庭院外的记者们疯了！他们高举着相机，越过秦家护卫那早已崩溃的防线冲了进来，闪光灯像是要把这片夜空都给彻底点燃！
通天阁的护卫们没有阻拦。
叶不凡要的，就是一场……当着全世界的面的……公开处刑。
“把东西摆出来。”
叶不凡的声音很平静。
泰山亲自带人，将那些档案柜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车上抬了下来。
他们打开了柜子，将那一份份记录着活体实验的报告贴在了秦家大厅那金丝楠木的柱子上。
他们打开了那些骨灰盒，将那一颗颗被制作成标本的眼球，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上，像是在……献祭，用秦长生的罪证献祭给那些惨死的冤魂。
最后，他们抬下来的，是那几个被打断了手脚，像死狗一样蜷缩着的“医生”。他们被扔在了那些眼球标本的前面，像几件……肮脏的祭品。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只有仪器运作的嗡嗡声和记者们疯狂的快门声，以及……那些“医生”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发出的压抑的呜咽。
叶不凡缓缓地走上了台阶，他踩着那些罪恶的证据，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厅的门口。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庭院里所有的镜头，所有的人，他拿过一个扩音器。
“秦长生。”
叶不凡的声音，通过电流的加持回荡在整个秦家庄园的上空。
“我给你送了份礼，还满意吗？”
“五年前，我叶家七十二口人，他们的尸骨被你碾碎成泥，混进了这座庄园的地基里。”
“今天，我把你最引以为傲的‘艺术品’搬到了你的家门口。”
“用你的罪恶来当做他们的……墓碑。”
叶不凡的声音顿了顿，他缓缓地举起手，指向了台阶下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球。
“叶龙，我叶家护卫总管，死于活体解剖，享年四十七岁。”
“叶虎，我三叔的贴身保镖，死于药物过敏性休克实验，享年三十一岁。”
“叶忠……”
叶不凡每念出一个名字，顾芊雪的剑就出鞘一寸，那冰冷的剑锋上寒气四溢。
整个庭院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这场……迟到了五年的点名。
那是……来自地狱的……亡魂名录。
大厅内，秦长生静静地听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死死攥着扶手，骨节都已经泛白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崩溃。
当叶不凡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顾芊雪的剑已经完全出鞘，剑吟声清脆且……悲鸣。
叶不凡放下了扩音器，他看着大厅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秦长生，轮到你了。滚出来……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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