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京观为碑，神血为祭
京观。
这两个字像是带着实质的重量，砸在了静老的心口。
他浑身一颤，那柄剑的剑尖冰冷刺骨，可比剑尖更冷的是叶不凡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杀意，只有一片虚无。
好像他说的不是要杀人，不是要筑一座尸山，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疯了！”
静老的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卡着一捧砂砾。
“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毁了京都！你会毁了龙国！”
“那又如何？”
叶不凡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疯。
“我叶家三百余口被烈火焚烧的时候，京都可曾为我们停转一秒？龙国可曾为我们流过一滴眼泪？”
叶不凡收回了长剑，他没有再看静老一眼，转身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西山的夜景。
星辰黯淡，山峦如墨，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棋手，为了维护自己棋盘的完整，随意牺牲掉我们这些棋子的借口。”
“棋子？”
静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靠着书桌大口喘着气，那张老脸因为屈辱和恐惧而扭曲。
“你以为你是棋子？不！你们叶家是棋盘本身的一部分！”
“为了保住整个棋盘不被掀翻，牺牲掉一部分是必要的代价！”
这是他一生的信仰。
“代价？”
叶不凡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与嘲讽。
“说得真好听。”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看向静老。
“那今天，我叶不凡也想当一次棋手。”
“就用你的命，用你身后那些人的命，用这满城权贵的命……”
叶不凡的目光扫过一旁早已吓傻的赵信。
“来做一次必要的代价。”
“你……”
静老的牙齿在打颤，咯咯作响。
他的信仰在崩塌。
他引以为傲的权谋，他赖以生存的规则，在这个不讲道理的疯子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静老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龙影不会放过你！龙国不会放过你！”
“龙国？”
叶不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真以为你代表得了龙国？”
也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被叶不凡踹得摇摇欲坠的书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
没有脚步声，那个人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中年男人。
国字脸，眼神平静如渊，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伍老兵。
可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顾芊雪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握着备用短剑的手第一次渗出了汗。
那是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战栗！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
静老看到来人，那张死灰色的脸上瞬间涌起了一股病态的潮红！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龙首！”
静老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却在中年男人身前三步的距离停住了。
他不敢再靠近。
那个被称为“龙首”的男人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叶不凡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只是在看到叶不凡手中那柄古朴长剑时，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闹够了吗？”
龙首开口了，他的声音很醇厚，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仿佛他说的话就是真理。
叶不凡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片笼罩着西山的“规则”领域，正在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古老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排挤，消融。
这个人很强，强得离谱。
“把剑放下。”
龙首再次开口，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陈述。
“跟我走。”
“京都的烂摊子，我会替你收拾干净。”
“叶家，可以重建。”
“你也可以活。”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千钧之力。
这是招揽，也是最后的通牒。
静老和赵信的眼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龙首竟然在招揽这个魔头？
“呵呵……”
叶不凡笑了，他把玩着手中的长剑，剑身反射的寒光映着他那张愈发苍白的脸。
“你的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是……”
叶不凡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我凭什么信你？凭什么信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东西？”
龙首的眼神依旧平静。
“就凭我能让你死，也能让你活。就凭这龙国的天还翻不了。”
好大的口气。
叶不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是吗？”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龙首。
顾芊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想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是龙首的势。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封锁了整片空间！
叶不凡却像是毫无所觉。
他在龙首面前站定，两人相距不过一米，他缓缓地抬起手中的剑，用剑尖轻轻地抵在了龙首的胸口。
静老和赵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疯了！他真的疯了！他竟然敢用剑指着龙首！
龙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剑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对我了。”
“是吗？”
叶不凡笑了笑。
“那你今天可以习惯一下了。”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重建叶家。”
叶不凡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也不是为了活下去。”
他的目光越过龙首，看向了窗外那片沉沉的夜幕。
“这京都太脏了，从根子上就烂了。”
“所谓的豪门，所谓的权贵，不过是一群趴在龙国身上吸血的蛆虫。”
“而你们……”
叶不凡的目光重新落回龙首的脸上，那眼神冰冷刺骨。
“就是养着这些蛆虫的人。”
龙首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人不是在复仇。
他是在审判！审判这个世界！
“所以。”
龙首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沙哑。
“你要如何？”
叶不凡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如同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
他缓缓收回了长剑，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了那柄剑，用锋利的剑刃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上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血口出现，鲜血汩汩涌出。
叶不凡没有皱一下眉头，他任由那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缓缓流淌，浸染了那古朴的纹路。
嗡——！
长剑发出了一声兴奋的低鸣！
“我要用这满城权贵的血……”
叶不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疯狂。
“来洗一洗这肮脏的京都。”
“我要用这腐朽世家的骨……”
“来为我叶家三百亡魂，立一座永世不倒的碑。”
他抬起头，直视着龙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至于你……”
叶不凡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你的血正好可以用来开刃祭旗！”
整个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龙首看着叶不凡，看着他手中那柄正在贪婪地吮吸着鲜血的长剑，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可这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身上那股古井无波的气势轰然炸裂！
一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恐怖杀意，如同苏醒的火山冲天而起！
“从今天起。”
龙首的声音像是来自万载玄冰之下的宣判。
“你，叶不凡，通天阁！当为龙国第一序列清除目标。”
“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死不休。”
叶不凡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那我们就……”
他举起了那柄饮饱了鲜血，剑身泛着妖异红芒的长剑，指向了窗外那片即将破晓的黑暗。
“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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