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神坛崩塌，祖骨成灰

龙王山，位于京都西郊，山势不高，却因山顶那座终年被云雾缭绕的古庙而显得格外神秘。

这座庙，名为龙王庙。

它不供奉任何神佛，里面供奉的，是京都传承百年以上的各大世家历代先祖的牌位。这里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精神的寄托，更是他们家族气运汇聚的枢纽。

平日里，这里戒备森严，寻常人连接近山脚的资格都没有。而今天，这里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数十辆黑色的顶级豪车组成了一条长龙，缓缓停在龙王庙前的广场上。车门打开，一个个在京都跺跺脚都能引发地震的世家家主，面如死灰地走了下来。

李景鸿走在最前面，他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原本挺直的脊梁也佝偻了下去。

他的身后跟着孙德海、陈立群等一众家主，每个人都像是要去奔丧，脸上写满了屈辱、不甘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在他们抵达之前，端木婉的电话已经打到了李景鸿的手机上，只说了一句话：“叶先生的命令，你们应该收到了。照做，或者死。”

没有第三个选择。

广场上，早已站着三名气息渊渟岳峙的老者，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左边一人，身穿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手持一根九环锡杖，面容枯槁，双目开合间却有精光闪过，是来自少林达摩院的枯荣禅师。

右边一人，身着蓝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仙风道骨，颇有出尘之意，是武当山真武观的清虚道长。

中间一人，则是一名穿着儒衫，手持一卷竹简的夫子，他气息最为平和，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是来自稷下学宫的当代大儒，董仲舒的后人，董夫子。

这三人便是各大宗门派来镇守龙王庙的“三圣”，每一位都是宗师巅峰，半只脚踏入了陆地神仙境界的绝顶高手。

“阿弥陀佛。”枯荣禅师宣了一声佛号，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李施主，诸位施主，此乃禁地，还请回吧。”

李景鸿惨然一笑，对着三位老者深深一躬：“三位大师，我等今日前来，是奉了……叶先生之命。”

“叶先生？”清虚道长眉头一挑，拂尘轻甩，“哪个叶先生？莫非是那个搅得京都天翻地覆的魔头，叶不凡？”

“放肆！”董夫子脸色一沉，厉声喝道，“那叶不凡倒行逆施，杀戮无度，已入魔道！尔等身为百年世家之主，怎能听命于一个魔头，前来此地？你们想做什么？难道是要背叛祖宗，自毁根基吗？”

董夫子的声音蕴含着一股浩然正气，震得在场不少家主头晕目眩，心生愧疚。

“大师……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孙德海哭丧着脸叫道。

“被逼无奈？”枯荣禅师冷哼一声，“我看你们是利欲熏心，贪生怕死！叶不凡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连祖宗都不要了？”

“他没给我们任何好处。”李景鸿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嘶哑地说道，“他只说，不照做，我们这些家族以及族中上下数千口人，今夜之后都将从京都彻底抹去，鸡犬不留。”

三圣闻言，皆是沉默。

他们能感受到李景鸿话语中的绝望，那不是谎言。

“好一个叶不凡！好一个魔头！”清虚道长怒极反笑，“他以为凭借一些妖法邪术，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今日，我等三人便在此，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敢动这龙王庙分毫！”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而慵懒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山道上悠悠传来。

“哦？是吗？那你们现在看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黑衣的叶不凡和一身红衣胜火、手按长剑的顾芊雪正缓步走来。他们走得很慢，像是来游山玩水，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

三圣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两人是何时出现的！

“叶不凡！”董夫子怒视着他，手中的竹简散发出淡淡的白光，“你残害忠良，滥杀无辜，搅乱乾坤，已犯下滔天罪孽！今日还敢来此亵渎圣地，你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叶不凡笑了，笑得无比讽刺，“老东西，你口中的‘忠良’，是那些趴在龙国身上吸血的蛀虫？你所谓的‘乾坤’，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腐朽秩序？至于这‘圣地’……”

叶不凡的目光扫过那座古朴威严的龙王庙，眼神中的轻蔑不加掩饰：“不过是一群窃贼，为了标榜自己血统高贵而修建的牌坊罢了。今天，我就是来拆牌坊的。”

“你……你……”董夫子被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巧舌如簧的魔头！待老夫先擒下你，再将你镇于锁妖塔下，日夜受浩然正气炼化，以消你一身魔性！”

话音未落，董夫子手中的竹简猛然展开，一个个金色的古字从中飞出，在空中组成一篇《正气歌》，带着镇压一切邪祟的煌煌天威，向叶不凡当头压下！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叶不凡甚至没有动，他身后的顾芊雪动了。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龙吟九天！

赤焰剑出鞘，一道璀璨到极致的红色剑光冲天而起，那剑光仿佛不是凡间的产物，带着焚尽八荒的炽热和斩断轮回的决绝！

由浩然正气凝聚而成的《正气歌》，在那道红色剑光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瞬间被撕裂、焚烧，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噗——”

董夫子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手中的竹简也断成了两截。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枯荣禅师和清虚道长脸色剧变，他们知道，今天遇上了平生未有之大敌！

“女施主好霸道的剑法！”枯荣禅师将九环锡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大地为之震颤，“但此地乃龙国气运所系，绝不容尔等魔头放肆！看老衲的‘大韦陀杵’！”

他枯瘦的身体瞬间膨胀起来，浑身肌肉虬结，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宛如一尊怒目金刚，手中的锡杖带着万钧之力，当头砸下！

“雕虫小技。”

顾芊雪冷哼一声，不退反进，身形快如鬼魅，赤焰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光如网，瞬间将枯荣禅师笼罩！

“无量天尊！师兄我来助你！”清虚道长拂尘一甩，三千银丝暴涨，如同活物一般，从四面八方缠向顾芊雪，每一根银丝都锋利如刀，坚韧无比。

一时间，广场上剑气纵横，金光闪耀，银丝飞舞，三道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只有兵器碰撞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逸散出的恐怖劲气，将坚硬的青石地面切割出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李景鸿等一众家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退到了百米之外，惊骇欲绝地看着这场神仙打架般的战斗。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家族护卫，在这些真正的强者面前是何等的可笑。

而叶不凡，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仿佛一个局外人，径直从激战的三人身旁走过，无视了那些足以开山裂石的劲气。那些狂暴的能量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会自动消弭于无形。

他一步一步走上了龙王庙的台阶，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吱呀——”

大门开启，一股混杂着檀香和陈腐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庙内光线昏暗，却无比恢弘。一排排由金丝楠木制成的巨大牌位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穹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以万计的黑色牌位。

赵氏先祖、李氏先祖、王氏先祖、秦氏先祖……

每一个牌位都代表着一个曾经在龙国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

这里，便是京都旧贵族们最引以为傲的“万神殿”。

叶不凡的目光落在了最前方，那块最大、最显赫的牌位上——秦氏始祖，秦开。

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在那冰冷的牌位上。

“尘归尘，土归土。”

他轻声低语，仿佛在宣告一个古老纪元的终结。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由千年沉香木雕刻而成，坚硬无比的牌位，在叶不凡的指尖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捧细腻的黑色粉末，从他的指缝间簌簌滑落。

不是碎裂，是湮灭！

叶不凡收回手，没有再看，转身走向下一个牌位架。

他所过之处，那些被各大世家视若神明的祖宗牌位，无论是由何种珍贵材料制成，无论被施加了何种守护法阵，都如同被岁月瞬间侵蚀了千万年，纷纷化作飞灰。

他没有毁掉任何东西，他只是……收回了它们本不该拥有的“存在”。他在抹去一段段被篡改的历史，在纠正一个个错误的因果。

当叶不凡走到大殿中央时，整个龙王庙内，数万块牌位已经尽数化为尘埃，堆积在地上，厚厚的一层，仿佛一层黑色的雪。

门口的光亮处，顾芊雪的身影出现。她身上那件火红的晚礼服依旧一尘不染，只是握剑的手上，沾染了一滴鲜血，不知是她的，还是敌人的。

在她身后，枯荣禅师的锡杖断裂，胸口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剑痕；清虚道长的道袍破碎，拂尘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柄；董夫子则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成了。

“妖魔……你……你毁了龙国数百年的根基……你……你不得好死……”董夫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怨毒的诅咒。

叶不凡站在大殿的阴影里，周身弥漫着牌位化作的黑灰，他看着殿外那群瑟瑟发抖的世家家主，声音平静地宣布：

“根基已毁，神坛崩塌。”

“现在，轮到你们了。”

“跪下，用你们的头，去祭奠你们祖宗……化成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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