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衣无缝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秦苍彻底没招了。
他看着这井然有序的工坊，看着这完美无缺的账目，看着这些他完全看不懂，但又好像很有道理的“工事零件”。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闯入巨人厨房的矮子。
什么都看不懂，什么都够不着。
最终，他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挫败，灰溜溜地离开了军器监。
一场气势汹汹的检查，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在秦苍转身离去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位女官上官婉，却不经意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工坊门口，神情淡然的身影。
她的目光中，没有敌意，只有一种纯粹的，浓烈到了极点的好奇和探究。
仿佛想要将这个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萧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朝她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两人目光交错，又迅速分开。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
一场新的交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已然拉开了序幕。
秦苍回到总管府，连夜写了一份奏折，将检查的情况，原原本本地上报给了皇帝。
第二天，养心殿。
周天子看着秦苍的奏折，沉默了许久。
账目清晰，物资齐全，所有开销都合规合理。
萧战正在全力建造一种名为“炮楼”的防御工事。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正常”。
可越是正常，周天子就越是觉得不正常。
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被萧战牵着鼻子，走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局。
他看不透，也想不明白。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
“秦苍。”皇帝抬起头，声音有些疲惫，“你怎么看？”
秦苍躬身道：“回陛下，臣……愚钝。萧侯爷的所作所为，从表面上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他所说的‘超级防御工事’，理念新奇，若是真能建成，于国于民，确是一件大好事。”
“但……”秦苍话锋一转，“臣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军器监里那些所谓的‘零件’，组合起来，威力恐怕非同小可。还有那新式火药……”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皇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战，是在打着“修工事”的幌子，光明正大地，用着国库的钱，研发和制造他自己的新式武器！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但所有人都抓不到把柄的阳谋！
周天子的拳头，在龙袍下，死死地攥紧。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蒙住了眼睛的赌徒，被萧战拉上了赌桌。
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牌是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压上了一百万两的赌注。
现在想下桌，已经晚了。
“朕知道了。”许久，皇帝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继续给朕盯紧他！一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朕汇报！”
“是！”秦苍领命退下。
走出养心殿，秦苍抬头看了看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跟这两位顶级大佬打交道，实在是太耗心力了。
……
夜幕降临。
镇北侯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
萧战，秦苍，张狗蛋，陈大麻子，几人围坐在一起。
“萧帅，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秦总管真要查出点什么呢！”张狗蛋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陈大麻子也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啊，那帮户部的孙子，查账查得眼睛都红了，就差把算盘珠子给吞下去了！”
秦苍在一旁，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今天，才是最尴尬的那个。
萧战笑了笑，给几人倒上茶。
“这只是开胃小菜。”
“皇帝对我，还是不放心。以后这种试探，只多不少。”
他的目光转向秦苍：“你今天做得很好。在皇帝面前，你就要表现出你的‘忠心’和‘为难’。让他觉得，你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秦苍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但是，”萧战话锋一转，“光是防守，可不是我的风格。”
他看向秦苍，问道：“你今天带去的女官，是什么来路？”
秦苍一愣，随即答道：“她叫上官婉，是皇后宫里的人。据说是皇后娘家的远房亲戚，颇有才名，很受皇后信赖。”
“皇后的人？”萧战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太后倒了，皇后就想抬头了？
后宫，朝堂，盘根错节。
这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个女人，不简单。”萧战淡淡地说道，“以后，你要多加留意。”
“是。”
萧战站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新的白纸。
“皇帝想让我和秦苍相互牵制，那我就陪他玩玩。”
“但是，光是牵制可不够。”
“我要让他知道，京城这盘棋，到底是谁在执子。”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盐铁。”
盐，民生之本。
铁，军国之基。
这两样，自古以来，都是由朝廷专营，是国库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但如今，大周的盐铁，大半都掌控在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手中。
他们偷税漏税，私自贩卖，赚得盆满钵满，却让国库日渐空虚。
皇帝不是不想动他们。
是动不了。
这些世家，根深蒂固，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员，都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帅，您这是要……”秦苍看着那两个字，心脏猛地一缩。
“皇帝缺钱，我也缺钱。”
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大家都缺钱，那就只能从那些最有钱的人身上，想办法了。”
“那些世家，也该把吃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了。”
他将手中的幽灵部队徽章，轻轻放在了“盐铁”二字的旁边。
冰冷的金属，在烛火下，反射出森然的光。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这一次，萧战要挑战的，是整个大周最根深蒂固的统治阶级。
京城这盘棋，他要彻底搅乱，然后，重新制定规则。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人即将为此人头落地的血腥场面。
张狗蛋凑了过来，看着纸上的字，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萧帅，咱们下一步，是要去卖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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