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风口浪尖
他只说了两个字，转身离去。
有些情愫，无需言明。有些承诺，刻在心里，比什么都重。
新赏的侯府内，萧战独自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
他赢了，赢下了整场战争，却也把自己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
皇帝的猜忌，满朝文武的嫉妒，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收拢。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停。
一步都不能停。
停下的瞬间，就是被这张网吞噬的时刻。
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北方那片广袤的土地。
内忧刚平，外患又起。
真正的厮杀，现在才算开始。
……
养心殿。
沉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却驱不散那比殿外寒风更刺骨的凝重。
龙椅上的周天子，脸上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欣慰笑容，可那笑意，根本没到眼睛里。
“萧爱卿，三月平三藩，如此不世之功，前所未有！朕心甚慰！”
“为陛下分忧，为大周尽忠，臣的本分。”
萧战立在殿下，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
“好一个本分！”周天子拍着龙椅扶手，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朕若不赏，岂不是寒了天下忠臣的心！”
他话音一顿，视线落在萧战身上，每个字都透着深意。
“朕想来想去，金银财宝太俗，配不上爱卿的功劳。府邸田产，爱卿想必也不在乎。朕，要给你一份真正的荣耀。”
“朕封你为‘大周兵马大元帅’，总领天下兵马，位在所有国公之上！”
轰！
这话一出口，旁边侍立的几名内阁重臣，个个脸色煞白。
兵马大元帅！
这已经不是人臣之极了，这是把整个大周的刀把子，都塞到了萧战一个人的手里！
可萧战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半点动静。
他知道，皇帝的戏，这才刚刚开锣。
“另外……”周天子的声音，温和得让人发毛，“朕听说，爱卿的家人，还在北境那苦寒之地。爱卿为国厮杀，家人却在边境受苦，朕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朕已经下旨，将令尊、令堂，还有令妹，一并接入京城，就住在朕新赐的元帅府里。朕会派宫中最好的御医去为令尊调理身子，再请最好的教习嬷嬷，教导令妹宫中礼仪。”
“一家人嘛，就该整整齐齐，共享天伦。爱卿，你讲，是不是这个道理？”
来了。
萧战心底一声冷笑。
这哪里是什么恩赏？
这他娘的是一道用金子打造的催命符，一道明晃晃的枷锁！
接家人来京城？
名为团聚，实为绑票！
用他全家老小的性命，来锁住他手里这把越来越锋利的刀！
这位年轻的皇帝，心思够沉，手段够黑。
“陛下圣恩浩荡，臣……叩谢陛下！”
萧战双膝一弯，重重跪下，额头贴紧了冰冷的金砖。
他不能不接。
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迟疑，都是心虚，都是在告诉皇帝，自己有二心。
他只能接下这份“天恩”，亲手把皇帝递过来的这条锁链，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看着匍匐在地的萧战，周天子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真正满意的笑容。
他拿捏住了。
只要萧战的家人在京城，这头下山的猛虎，就永远只能是听话的看门犬。
这盘棋，他又赢了。
……
元帅府。
新府邸比之前的镇北侯府大了数倍，三进三出，气派非凡。
可府里的空气，却死寂得能把人活活憋死。
书房内。
萧云裳听完哥哥的叙述，一张俏脸没了血色，满是惊惶。
“哥！这哪里是赏赐！这是把我们全家都架在火上烤啊！”
萧云裳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声音都在发颤。
“他怕你！那个皇帝在防着你！”
“我知道。”萧战的回答，还是那么两个字。
“你知道？”萧云裳猛地停住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你还答应得那么干脆？你现在功高震主，最该做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可你倒好，还接了那个什么兵马大元帅的封号，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威胁大，主动把靶子往自己身上画啊！”
“哥，听我一句劝，收手吧。我们不要什么元帅府，也不要什么泼天富贵。我们回北境去，或者干脆解甲归田。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好吗？”
萧云裳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她怕了。
她真的怕了。
她怕自己的哥哥，会成为下一个被“飞鸟尽，良弓藏”的功臣。
萧战沉默了片刻，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妹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云裳，你说的，我都懂。”
“但你也要明白，从我踏平三藩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收敛锋芒？解甲归田？”萧战自嘲地笑了笑，“你以为，我退了，皇帝就会放过我？那些被我动了蛋糕的世家勋贵，就会放过我们萧家？”
“不会的。他们只会觉得我软弱可欺，只会用更恶毒的手段，把我们全家都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老虎一旦下了山，就再也回不去了。要么，成为山中之王。要么，被人剥皮抽筋。”
“我，选择前者。”
萧云裳看着哥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做出选择了。
一条，注定要掀起腥风血雨的道路。
……
第二天。
京郊大营。
秋风萧瑟，卷起漫天黄沙。
数万名京畿驻军，列着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
高台之上，萧战一身玄甲，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的一众将领。
这些人，大多是世袭的勋贵子弟，靠着祖上的功勋，占据着军中要职，平日里养尊处优，早已没了半点血性。
他们看着台上的萧战，眼神复杂，有敬畏，有嫉妒，更有深深的敌意。
萧战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他要做的，就是彻底砸烂这群人的饭碗。
“本帅今日召集各位，只为宣布一件事。”
冰冷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场。
“即日起，废除军中‘世兵制’，全军推行‘募兵制’！凡大周子民，无论出身，无论贵贱，只要体魄强健，皆可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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