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他们怕让帅失望

漆黑的改装马车如同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疯狂穿行。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轰鸣。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还有那股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名为“失败”的屈辱气息。

陈大麻子这个壮得像头熊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抱着那支枪管已经打得发红的AK—47，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身边的几个幽灵军士兵也都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或者处理着同伴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

他们的动作机械、麻木。

这一次，他们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整个幽灵军就像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丑。

萧战就坐在这片死寂的正中央。

他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名被他一枪打断了腿、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的大内供奉身上。

那个刺客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敢去看萧战的脸。

因为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虚无的、冰冷的平静。

终于，马车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废弃酒窖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他们在京城的最后一个据点。

“下车。”张狗蛋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车门打开。

一股阴冷潮湿的、混杂着霉变气味的风灌了进来。

所有人鱼贯而出。

伤员被一个个地搀扶着抬了进去。

这个临时的安全屋比之前的义庄更加破败，也更加压抑。

萧战最后一个下车。

他没有理会自己手臂上那道因为连番激战而再次崩裂、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走到一名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年轻士兵面前。

那名士兵的腹部被床弩的弩箭擦出了一道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口子。

肠子都隐约可见。

“帅……”那名士兵看到萧战，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别动。”萧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蹲下身，从随行的军医手中接过沾满了烈酒的纱布和缝合针。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亲自为那名士兵清理、缝合、包扎伤口。

他的动作很稳、很轻柔。

和他刚才在战场上那副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恐怖模样判若两人。

“帅！这……这怎么使得！”

“让……让我来！”

军医和周围的士兵全都慌了。

萧战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

仿佛那不是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而是一件需要被精心呵护的稀世珍宝。

缝合完毕。

他为那名士兵盖好被子，然后站起身走向下一个伤员。

一个又一个。

他检查了每一个伤员的伤势。

他叫出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亲手为他们换药、喂水。

整个酒窖安静得只剩下士兵们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没有人说话。

但每一个人的眼眶都红了。

他们不怕死，不怕失败。

他们怕的是让他们的帅失望。

而现在，他们的帅正在用这种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告诉他们：你们是我的兄弟。你们没有错。错的是我。

终于，当他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员的伤口后，他走到了那个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大内供奉面前。

那一瞬间，他身上那股温和的气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能将人的灵魂都冻成冰渣的无尽森寒！

“我再问一遍。”萧战蹲下身，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波澜，“燕王，在哪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名供奉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是吗？”萧战笑了。

他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放在了那名供奉的天灵盖上。

一缕微不可察的黑色气流从他的掌心浮现。

“你可能对‘绝望’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噬魂之手！发动！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猛地从那名供奉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的身体如同触电一般疯狂地、剧烈地抽搐着！

他的眼球暴凸，布满了血丝！

他的七窍都开始渗出黑色的、粘稠的血液！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一点一点地碾碎！

那种痛苦超越了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超越了人类所能想象的极限！

“我说！我说！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仅仅是三秒钟，这名意志坚定的大内顶尖高手就彻底崩溃了！

萧战收回了手。

那名供奉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屎尿流了一地。

他的眼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们……他们要把燕王送到北境长白山深处的‘龙脉’禁地！”

“那里……那里是萧家历代先祖的埋骨之地！”

“他们要用……要用燕王和镇国公您同宗同源的萧家嫡系血脉作为‘钥匙’！”

“开启……开启龙脉深处那个封印了千年的……东西！”

“那个东西能……能改朝换代！能……让周家万世永昌！”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颤抖。

长白山！龙脉禁地！钥匙！

这几个词像是一道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萧战的心头！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

皇帝和太后这两个老狐狸，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杀掉燕王！

也不是杀掉自己！

他们的野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疯狂！

他们竟然妄图染指萧家守护了千年的那个最大的秘密！

那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格局的终极力量！

“很好。”萧战缓缓地站起身。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任何表情。

他从张狗蛋的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地上那个已经失去了所有价值的供奉。

“你……你答应过不杀我的！”那名供奉瞳孔猛地收缩！

“我答应的是让你不再‘绝望’。”萧战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死亡，是一种解脱。”

“砰！”

沉闷的枪声在压抑的地下酒窖中回荡。

血花在那名大内供奉的眉心绽放。

他脸上的恐惧永远地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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