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昨夜他彻夜未眠
那笑容很淡，甚至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在看一出不怎么高明的戏。
“陛下。”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您说笑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轰然炸响！
整个十里长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周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份热情，那份亲切，那份“语重心长”，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战，竟然敢……
竟然敢，当着文武百官，当着数千禁军，当着无数百姓的面，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拒绝他这个，九五之尊！
燕王萧定国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萧战一个平静的眼神，给制止了。
萧战没有理会皇帝那已经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
他只是，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
“这三辆步兵战车，乃是我幽灵军耗费无数心血，专门为此次北境之战打造的杀器。”
“其结构之复杂，操作之繁琐，远非寻常兵器可比。”
“从装填弹药，到日常维护，再到战场驾驶与开火，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经过，长期而又严苛的训练。”
“可以说，它们早已与操控它们的士兵，人车一体，密不可分。”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清晰，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幽灵军的将士们，连日血战，早已是人困马乏。”
“此刻，他们最需要的，是休整，是与自己的‘战友’一起，进行轮换保养。”
“若是强行将人车分离，暂且不说我军将士会如何心寒，单是这神兵本身，若无专人维护，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铜烂铁。”
“届时，若是再生变故，我大周，又拿什么，去抵御外敌？”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武器的特殊性，又强调了部队的实际困难，最后，还上升到了国家安全的高度！
你不是说怕走了火，伤了百姓吗？
好啊。
那我就告诉你，这东西，只有我的兵会用，也只有我的兵能维护。
你拿走了，它就是一堆废铁。
你这个皇帝，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不放心”，就让国之重器，变成一堆废铁吧？
你这个皇帝，总不能不顾及刚刚血战归来的将士们的心情吧？
周天的脸色，由僵硬，转为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萧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萧战说的是阳谋！
但他，偏偏，无法反驳！
他能说什么？
说他不在乎神兵会不会变废铁？
说他不在乎将士们会不会心寒？
他不能！
他刚刚才亲口称赞萧战是“大周的英雄”，“擎天玉柱”！
他刚刚才摆出了礼贤下士、爱兵如子的仁君姿态！
现在，他若是强行收缴兵器，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他会瞬间从一个“仁君”，变成一个猜忌功臣、窃取战果的“昏君”！
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周围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君臣之间的第一次交锋！
以皇帝的完败，而告终！
这个萧战，不仅手段狠辣，心思，更是缜密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
燕王萧定国，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地，放了回去。
但紧接着，一股更深的，名为“骄傲”与“震撼”的情绪，涌了上来！
这，就是他的儿子！
面对天子，依旧，从容不迫，寸步不让！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几息的时间。
终于。
周天，笑了。
他脸上的铁青，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换上了，那灿烂和煦的笑容。
仿佛，刚才那段，足以让历史铭记的，君臣对峙，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重重地，拍了拍萧战的肩膀。
“爱卿言之有理！是朕考虑不周了！”
“将士们浴血奋战，劳苦功高，是该好好休整！这神兵利器，也确实该由最熟悉它们的人来保管！”
“是朕，着相了！”
他表现得，是那么的，豁达大度。
是那么的，从善如流。
仿佛，他真的，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而萧战的解释，也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他拉着萧战的手，比之前，更加亲热！
“走！随朕回城！”
“朕已经在宫中，为你和镇北军的将士们，备下了，庆功洗尘的盛宴！”
他不再提上龙辇的事，也不再提保管神兵的事，拉着萧战，并肩，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那三辆狰狞的步兵战车，和数百名冰冷的幽灵军，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阳光下，年轻的天子与年轻的将军并肩而行，身后是金甲禁军与铁血雄师。
在无数百姓的欢呼声中，这一幕，看上去，是那么的，君臣和睦。
是那么的，和谐完美。
然而，只有站在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和燕王萧定国，才能感受到，那和谐画面之下，所隐藏的，冰冷刺骨的，暗流！
皇帝的笑容，越是灿烂。
那他心底的杀意，就越是，沸腾！
翌日，紫宸殿。
天还未亮，文武百官便已齐聚殿下。
与往日的早朝不同，今日的紫宸殿，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武将班列最前方的那个年轻人。
萧战。
他没有穿朝服，依旧是一身，从北境战场上带回来的，染着风霜与硝烟的黑色戎装。
这是皇帝特许的荣耀。
允许他，带甲上殿！
这份殊荣，让无数官员，眼红嫉妒。
也让另一部分官员，感到了，深深的，危机与不安。
燕王萧定国，站在他的身后，眉头紧锁。
昨夜，他彻夜未眠。
他知道，昨日十里长亭的那一幕，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今天，才会，正式来临！
“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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