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借刀杀人
那声音，像是毒蛇的信子，贴着赵明的耳廓嘶嘶作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黏腻的湿气。
“本王，可不是傻子。”
龟兹国主猛地直起身，拉开了距离，那双眼睛里再无半点敬畏，只剩下赤裸裸的、刀子一样的轻蔑。
“想让本王当你们的狗，去咬萧战那条疯狗？”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意却不达眼底，“可以啊。”
“拿出点诚意来！拿出点能让本王信服的本事来！”
“要么，你们朝廷的大军现在就开过来，把黑石谷给本王踏平了！”
“要么，就把萧战的人头给本王送来！”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否则，这狗屁的互市，就当本王今天听了个笑话！”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甩袖袍！
那宽大的袖子带着一股劲风，几乎是擦着赵明的鼻尖扫过，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龟兹国主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王座，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赵明那颗已经碎裂的自尊心上。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那份被他视若敝屣的圣旨。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赵明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过的木雕。
血液“轰”的一下直冲头顶，脸上火辣辣地烧，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那些龟兹国臣子和侍卫的视线，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身上。
那不是敬畏，不是恐惧。
是看戏，是嘲弄，是赤裸裸的讥笑！
他，堂堂天朝上国的使臣，此刻，在这些蛮夷的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嗬……嗬……”
赵明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拳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破了皮肉，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脚边那份沾满尘土的圣旨上。
那明黄的绢帛，此刻看来，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可笑。
那不是圣旨。
那是他的脸，是朝廷的脸，被人狠狠地扯下来，扔在地上，又被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一个念头，如同毒草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龟兹……
萧战……
都得死！
必须死！
“赵大人。”
副将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咱们现在怎么办?”
赵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走!咱们去黑石谷!”
“我倒要看看,那个萧战,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
三天后。
黑石谷,临时营地。
萧战坐在营帐里,听着斥候的禀报,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都督,那个赵明,带着人来了。”
“现在就在谷口,非要见您。”
萧战放下手里的茶杯。
“来了?”
“是。”
“让他进来。”
斥候愣了一下。
“都督,这……”
“怎么?怕他吃了我不成?”
萧战笑了笑。
“放心,他要是敢在我的地盘闹事,我就让他连龟兹国都出不去。”
斥候这才领命而去。
不多时。
赵明推开营帐,大步走了进来。
“萧都督,久仰大名!”
他拱了拱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萧战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朝廷来的钦差。
四十出头的年纪,留着山羊胡,一双眼睛里全是算计。
典型的官场油子。
“赵大人客气了。”
萧战示意他坐下。
“不知赵大人此来,有何贵干?”
赵明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萧都督,本官此次前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件事。”
“何事?”
“西域商路之事。”
赵明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萧都督,您现在封锁龟兹国的关口,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萧战笑了。
“不妥?赵大人此话怎讲?”
“萧都督。”
赵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满。
“西域各国,本就是天朝藩属,如今您这么做,岂不是在挑起事端?”
“到时候,若是闹到圣上那里,恐怕……”
“恐怕什么?”
萧战打断了他的话。
“赵大人,你是在威胁我?”
赵明脸色一僵。
“下官不敢。”
“不敢?”
萧战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赵大人,咱们都是明白人,有些话,就别装了。”
“你此次前来,无非就是想绕开我,跟龟兹国另立商路。”
“我说的对吗?”
赵明心头一跳。
这个萧战,果然不好对付!
“萧都督误会了……”
“误会?”
萧战冷笑一声。
“赵大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龟兹国承诺了什么?”
“免税?优惠价?”
“呵,好大的手笔。”
赵明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
萧战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回座位,重新坐下。
“赵大人,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老老实实回京城,告诉你家主子,西域的生意,我萧战说了算。”
“第二……”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留在这里,永远别走了。”
赵明浑身一震。
这个萧战,竟然敢威胁朝廷钦差!
“萧都督!你这是在抗旨!”
“抗旨?”
萧战笑了。
“赵大人,你回去问问你家主子,他敢下旨让我交出西域商路吗?”
“他……他敢吗?”
一句话,问得赵明哑口无言。
是啊。
朝廷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神机营的钢材和水泥续命,谁敢真的把萧战逼急了?
赵明咬了咬牙,站起身。
“好!萧都督,你很好!”
“本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等着,本官回去之后,一定会如实禀报圣上!”
说完,他转身就走。
萧战坐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等赵明走后。
赵虎走了进来,忍不住问道。
“都督,就这么放他走了?”
萧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放他走?当然不能。”
他放下茶杯,抬起头。
“传令下去,派人盯紧赵明。”
“他走到哪里,我要知道。”
“另外……”
萧战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玩味。
“让巴图尔去龟兹国走一趟。”
“告诉龟兹国主,想要跟朝廷做生意,可以。”
“但前提是,得先把黑石谷的矿山租借权,交给我。”
赵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咧开嘴。
“都督高明!”
“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是……实在是太绝了!”
萧战笑而不语。
龟兹国主想要跟朝廷做生意,必然会答应他的条件。
而一旦龟兹国主答应了,那黑石谷的矿山,就名正言顺地变成了他萧战的私产!
到那时,朝廷就算想插手,也找不到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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