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九王爷的好事

叶琴出海与黎花花离开是在同一天。

她亲自将黎花花和温霁送上客船之后，才匆匆上了另外一条船，自此两个方向，不多时便双双消失在江面。

“会平安无事的。”见黎花花盯着叶琴船只消失的方向愣神，温霁开口宽慰，“这是叶夫人托我交给你的信件，可要现在看看？”

普通的信封被油蜡封住，上头的戳记看得出来是一个‘叶’字。这是黎花花十二岁时想出来的法子，经过这些年，也更加完善。

如今这信封只要有人私自动过，哪怕是掀起一个小角，都能看出猫腻。

温霁递过来的这封也不例外。

但黎花花没有看出有分毫动过的痕迹，显然，温霁遵循了叶琴的叮嘱，并未对信件又过半分探究的举动。

“多谢柳夫人。”

黎花花转身回到船舱，虽然心中对温霁有着亲近之感，她还是本能的克制。事情尚无定论，她不愿过早的靠近。

“……入京之后，可与你爹联系。”信件洋洋洒洒好几百字，但重点就在最后一句。当然，这个‘爹’指的并非柳丞相，而是顾平安。

信纸的后面放着另外的小纸条，上面是一首藏头诗，指明了顾平安如今所在的位置。

不过……

顾平安如今在京城里头？他不应该游荡在远离京城的某处山峦，藏匿身形，修生养息，只等时机到了，再出面为自己平反么？

若在京城，倒是和黎花花得到的消息截然不同了。

或者说，是叶琴和顾平安有意瞒着她。

黎花花面不改色的背下藏头诗，后慢条斯理的将信件毁去，扔入滚滚江水，仍由破碎的纸张被水花卷起，再见不到踪迹。

她不着急去见顾平安，以免又被莫名其妙的人盯上，惹上麻烦。

这艘船并非温霁专用，毕竟一个妇人包了整条船的话，太过显眼。

而船上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枯燥，黎花花便经常倚靠在栏杆边，听着来往的富商谈及有关京城的事情。

“九王爷如今年岁也到了，合该娶亲，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当真能成九王妃？”肥头大耳的商户砸吧着嘴，“不过那姑娘确实生的天香国色，我见犹怜。”

“为何不能？这残疾……身子抱恙的王爷，也没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愿意委身吧？要我说，咱们趁机送些美女，指不定还能搭上皇亲国戚的船！”

目露精光的精瘦男子捻着指头，怂恿着周围的人。

“得了吧你，手里头有些扬州瘦马就迫不及待了？京城里头的贵人什么没见过？再说了，浪费银钱在九王爷身上，还不如琢磨琢磨给福王卖个好！”

“福王喜欢幼童，如今这情形下可不好找。”

“可不是，九王爷推行的关于幼童的律法越来越严苛，没几个人敢铤而走险！”

“我听说是因为那姑娘早年间险些被送给福王，九王爷这才——”

声音渐渐远去，因为黎花花听得无聊。

她走到了安静的另一头，看着江面水花翻滚。天边的晚霞照应在江面，波光粼粼之下，竟有几分难以辨别天色与水光。

傍晚的江面风大，吹的黎花花头发飞舞，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衫。

对于那些人嘴里的‘九王爷’，黎花花没什么兴趣。

但其能够想法子严苛关于幼童的刑法，却让黎花花极为欣赏。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结果都是好的，不是吗？

想到自己当初因为侯爵府的人而被福王盯上，黎花花依旧觉着反胃恶心。她可不觉得入了福王府之后，那些幼童能够完好无损的离开。

只可惜这么多年，福王依旧好好儿的在京城里头作威作福。

黎花花微微垂眸，无奈蔓延全身。

便是心中不甘，她又能做什么？

死的都是平头百姓的孩子，达官显贵们只会袖手旁观，生怕惹火烧身。便是偶有正直的官员，也是蜉蝣撼树，难以让皇亲国戚感受到威胁。

若她真的是丞相府的女儿——

“在想什么？”温霁的声音响起，她披着一条披风，手中还拿着一条鹅黄色。见黎花花回头，便将鹅黄色的披风系在她的身上，“此时风大，莫要着凉。”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温暖，黎花花的眉眼也柔和下来。

她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福王酷爱幼童，入府的孩子九死一生，当真无人能够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吗？”

温霁轻叹，目光悲悯，“丞相此前查过，但那些孩子……”

她顿了顿，神情越发复杂，“要么是家里人卖给福王，甘愿签了死契的，要么便是自愿入府，为了拿一笔对于他们而言不菲的银钱。”

“至于其他被迫入内，或者被当做‘礼物’送入福王府邸的孩子，来时的路都找寻不见，又有何人愿为他们击鼓鸣冤？”

一番话让黎花花越发沉默。

签了死契的奴仆，家中主人掌控着生杀大权，便是告到官府，官府也不会插手。因为，那是‘死契’。

而其他被人送入府邸的，来源都找寻不见，又如何能有证据证明他们入了福王府邸？

“关于幼童的律法重修，还是因为九王爷多年前揭发过福王一次。”温霁目光飘远，似乎陷入回忆，“你哥哥……平川当时出力颇多，可对福王而言依旧不痛不痒。”

她收回目光，看着黎花花，“清玥，是上头的人在借用福王警告其他所有人。”

话至此，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黎花花闭口不言，只长长叹息。

京城，越来越近了。

彼时的九王爷府邸，仆从们忙的脚不沾地。

他们或端着热水，或端着汤药，一趟又一趟的往侧院里头送。

“王爷，黎小姐高热不退，我等实在没了法子。”大夫摇头，面露苦色，“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病根，只能好生养着，尽可能莫让病情复发，否则……”

“怕是命不久矣！”

门外的男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起来有些疲倦，“缺什么药材告诉管家，一定要将她治好。”

“夜白哥哥。”屋内传来虚弱的女声，“你能进来陪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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