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偏见
秦夜白的眼神黯淡下来。
“原来如此。”
不知他信了还是没信，终归脸色瞧着是不大好。
黎花花歪着头看了他片刻，忽而道：“九王爷何必执着此事？”
“总不能弄错了救命恩人。”伴随着无奈，他的话脱口而出，隐隐还带着愧疚，“如果报错恩，合该拨乱反正。”
“唔。”黎花花点头，“这样啊。”
因着少女开口，秦夜白再度瞧着她。
可惜话音落下之后，黎花花就没了开口的意思。
而秦夜白也没忍住再度追问，“郡主，若是你发现自己曾经救过的人认错了恩人，你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在心底埋怨，进而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
几乎贴脸开大的话让黎花花意想不到。
她寻思当初的秦夜白也不是会说这样直接的话的人？
但她很快就说服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人的性情有变化理所应当。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根本性的变化，那就更算不得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么……
“若是我，”她狡黠的眨眼，拉长了语调，“埋怨倒是不会埋怨，就是会觉着好端端的人怎的就白长了双眼睛。”
“既然没用，还不如捐给需要的人。”
秦夜白面色一僵。
他总觉得眼前的红衣少女是在点自己。
“好了好了，”黎花花笑笑，不在意的摆摆手，“开个玩笑，我倒是不怎么介意，毕竟时隔多年，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认错人也是难免。”
“再说了。”她忽而直勾勾的看着秦夜白，嘴角的笑意愈深，“九王爷就没想过，或许是当初的时机不适合呢？”
有的话没有明说，却胜似明说。
心中了然的男子低笑起来。
少女说的没错，那时候她刚入京，即便知晓事情始末，贸然开口或者拆穿都没好处。虽然他已经残了，可先皇的旨意依旧是皇位上那人的心头刺。
在黎花花出现之前，住在九王府的‘黎小姐’其实已经在暗中遭了好几次暗杀。为的，也只是让秦夜白落个‘恩将仇报’的名声。
某种程度上，她算是为黎花花挡了灾。
所以黎宝珠如今身子孱弱，也并非全然是装出来的。
不过这也是黎宝珠咎由自取，若她不冒认身份，自然不会遭这样的罪。
但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依旧会这样做。不为其他，只因为当初从天而降的秦夜白，对于她而言，是唯一的希望。
活着的希望。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黎宝珠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满足，到了如今，更是琢磨着坐上九王妃的位置。她没忘这一切是自己骗来的，但那又如何？
没人拆穿，那她就是真的。
“郡主的意思我明白了，”秦夜白轻叹，并不在追问，“我只是担心若当真错认，来日会让真正的恩人心生芥蒂。”
说着，他勾了勾唇，有些坏心眼，“不过就算要问罪，想必有的人会比我更加遭殃。”
秦夜白说的是柳平川。
毕竟柳平川是黎花花的亲哥哥，作为亲哥哥，且当年还相处那么久，如此都没认出来，自然是首当其冲要被‘唾弃’的。
黎花花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
也亏得她是真的不在意柳平川和秦夜白认错人的事情，甚至是正合她意，否则还真会像秦夜白说的那样，会让柳平川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至此，黎花花的心中竟生出一丝可惜。
远在江南路上的柳平川打了个喷嚏，直觉有人在背后蛐蛐，思来想起，认定是秦夜白在后头给他使袢子。
于是修书一封，拐弯抹角的询问和‘警告’。
诚然，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准的很。
“九王爷之前与我父亲说的事情是什么？”黎花花没有继续‘真假恩人’的话题，有的东西点到为止，她的回答也足够清晰明白。
秦夜白勾唇，默契的略过，“只是一些对官员改革的建议，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会激起既得利者的不满。”
他的话其实有些模棱两可，虽是说了，又没有任何根本性的信息透露。
故此，黎花花怪异的看着他，“九王爷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些？”秦夜白略显诧异，至少在他活了的这些年，是当真没有女子在意朝堂之事。
黎花花不以为然，“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是因为觉得京城的贵女大多只在院子里头赏花作诗，刺绣弹琴，绘画描眉？”
九王爷哑然，因为他的心思被眼前这个少女完全说中。
见他如此，黎花花也没生气。
刻板印象而已，算不得什么。
“九王爷可曾想过，她们也不是每个人都甘愿如此？”黎花花目光澄澈，倒是让秦夜白不干直视，“只是缺乏了解的渠道，或者一再被人规训，导致她们不得不保持沉默？”
这是叶琴在黎花花年幼的时候就开始教导的，她不止一次的告诉黎花花，女子的价值从不仅仅在掌控后院。
更不仅仅在精通琴棋书画，做个贤妻良母。
而叶家对此也无异议，所以才会有叶琴以女子之上掌控半个叶家商业，并领队出海。甚至于和龙椅上哪位的关系，叶琴也心知肚明，还提出了颇多建议。
叶琴当年也是侯爵府的嫡女，她有如此想法，那么为什么其他的贵女不能有呢？
还是正如黎花花所言，她们只是在被一贯的压迫，不允许发出自己的见解和声音？
亦或者，她们的见解和聪敏，都冠在父兄、丈夫的头上？
“是推进改革。”秦夜白不知将黎花花的话听进去了几分，但现下是给予了她极大的尊重，“柳丞相意欲大举推寒门学子上位，但门阀世家盘踞朝堂多年，自是不允。”
“九王爷想必是支持父亲的吧？”黎花花了然一笑，“这确实不容易，但只要方法对了，也可以变得不难不是？”
秦夜白挑眉，“郡主高见？”
“先骗骗他们，”黎花花耸耸肩，“让他们认为寒门学子入朝是为了他们服务，被他们掌控。等人数越来越多，他们自然而然的会失去部分权利。”
说着，黎花花忽而眨眨眼，“当然，还有个更快的法子。”
“让这些门阀世家们，见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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