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起的方向
新学期的课表一出，全校都在哀嚎。
高数、英语写作、专业实验，连选修都变得苛刻。对林安然来说，这个学期意味着真正的压力。
“这老师也太狠了吧，”唐小琪趴在课桌上，“每周都要实验报告？安然你肯定又是第一批交的那种人。”
林安然笑着摇头。
她确实认真，但最近，总有点分心。她发现，自己的笔记页上常常出现一个名字的首字母。
江辞。
那天晚上的告白像是一枚落入湖心的石子，表面看似平静，波纹却越荡越开。
他们的关系微妙又甜蜜，不需要刻意宣告，全班都能看出点什么。
上课时，两人隔着一排座位。
下课后，他会假装去倒水，顺手在她桌边敲两下。
眼神交会的那一瞬，仿佛全世界都静止。
但这种幸福，很快被现实的风吹散。
——
十月的校园风很冷，林安然裹着外套，手里拿着资料。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她正准备进去，却听见指导老师的声音。
“江辞，你这个实验报告写得太潦草了。上次我提醒过你，数据不能随便估。”
“对不起，老师，我会改。”
“别光嘴上说，下周是校级评优的初选。你这状态不行。”
林安然怔住。
她从门缝里看见江辞站在试验台前，眉头紧皱，手上满是未干的墨痕。那一刻，她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失落的样子。
她轻轻敲门：“老师，我能帮江辞一起整理一下数据吗？我这组刚做完。”
老师抬眼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行吧，你们自己协调。”
等老师走后，江辞靠在实验台旁，低声道：“你听到了？”
“嗯。”
“真丢脸。”
“哪有。老师只是担心你。”
“我最近太忙了。”他苦笑，“篮球队要备赛，家里还让我准备研究生的提前计划。我都快喘不过气。”
林安然看着他，心里一阵疼。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再是那个光鲜亮眼的少年，而是一个被压力压得微微低头的普通人。
“要不我帮你做一部分？”她轻声说。
江辞抬头，笑意温柔：“那岂不是在欺负你？”
“你帮我查资料的时候也没嫌麻烦。”
他没再推辞，只点了点头：“好，那我请你吃饭。”
“成交。”
——
实验室的灯亮到很晚。
窗外下着细雨，风带着凉意吹进来。两人并肩坐着，电脑屏幕上满是公式与数据。
“这组参数不对。”
“我来改。”
“嗯……等下，我想想计算公式。”
他们对着屏幕，几乎忘记了时间。
“江辞。”
“嗯？”
“你以后真的想考研吗？”
他怔了怔，没立刻回答。
“我爸希望我读商科研究生，最好出国。但我其实……”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更想学机械设计。”
林安然抬眼：“那你为什么不坚持？”
“家里觉得没前途。”
“可那是你喜欢的。”
江辞苦笑：“有时候喜欢的事，不一定能当饭吃。”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风掀起实验报告的一角，纸张轻轻翻动。
林安然忽然明白，他们都到了该选择的年纪。
——
那天之后，江辞变得格外认真。
他开始每天早起复习专业课，连篮球训练都减少了。
林安然陪他在图书馆复盘数据，晚上再去实验楼核对结果。
偶尔，她会打趣：“原来你也有学霸潜质。”
他反问：“那你呢？有没有考虑未来？”
林安然愣了愣。
她其实还没想那么远。她只知道，自己喜欢研究实验、喜欢解决问题，但父母希望她考公务员。
“也许我会去读研吧。”她说，“不想被固定住。”
江辞笑：“那我们是不是要一起努力？”
“那要看你能不能跟上我。”
“挑战接受。”
他们相视而笑。那一刻，所有焦虑都淡了。
——
十一月，校级科研竞赛名单公布。
江辞和林安然的联合实验项目入选了。
“恭喜你们。”老师拍着桌子说，“但接下来就要准备答辩，压力更大。”
两人回到座位，几乎异口同声地叹气。
“那晚还去看电影吗？”江辞问。
“看来得改天了。”
“行，不过你答辩那天我请假给你加油。”
“那要看你表现。”
——
比赛前一周，江辞的父亲突然来了。
那天傍晚，林安然正从图书馆出来，远远看见江辞和一个中年***在教学楼前。男人西装笔挺，眉目间带着威严。
他们似乎在争论。
风吹过，林安然只听到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你到底在浪费什么时间？打什么比赛？那种奖项有什么用？”
“爸，我已经说过——我不想出国。”
“你这是叛逆！家里给你规划好的路，你非要自己毁掉？”
江辞咬着牙，一言不发。
林安然的心揪成一团。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成长，真的是一场孤独的抗争。
——
那晚江辞没回消息。
直到第二天，他出现在实验室门口，眼圈发红。
“昨天……”她刚开口。
“我没事。”他说，声音低哑，“我爸已经走了。”
“你们吵架了？”
“算是。”他苦笑，“但我不会改变决定。哪怕以后要靠自己申请，我也要留下。”
林安然看着他，心底一阵暖意。
“那我陪你。”她轻声说。
江辞愣了一下，笑了：“你总是这样。”
“怎样？”
“比我更勇敢。”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
那一刻，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阳光落在两人之间，像一条看不见的线，牵着他们，往前走。
——
科研竞赛答辩那天，整个实验楼挤满了人。
林安然穿着白衬衫，手里捏着PPT的遥控器。
江辞站在她身侧，神情专注。
当她开始讲述实验原理时，他默默地看着她。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的光，比任何奖项都耀眼。
答辩结束，掌声响起。
他们最终拿到了二等奖。
虽然不是第一，但他们都笑了。
“我们赢了。”林安然说。
“是啊。”江辞伸出手，“合作愉快。”
“下次还要一起。”
“当然。”
他们击掌的瞬间，阳光洒在掌心，仿佛一个默契的约定。
——
那天傍晚，两人走出教学楼。
操场的风很大，银杏叶铺满地。
江辞忽然开口：“安然，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可以自己决定路的方向。”
林安然抬头，看见他眼底有光。
“你本来就能。”她说，“只是你以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笑了：“那你呢？你以后要去哪？”
她想了想，认真答道：“我想考研留在这里。继续研究机械设计。”
江辞一愣，随即笑：“那我们又成同组了。”
“谁说要和你一组？”
“那我申请。”
风吹起他们的发梢。夕阳下，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他们都学会了——
去相信自己。
那是成长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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