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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药罐里的人生


江南水乡的梅雨季,屋里屋外都潮得能拧出水。

吴悠把窗推开一条缝,雨丝立刻斜钻进来,像冰凉的绣花针,先扎他手背,再扎他喉咙。他猛地合上窗,胸腔里那口老痰顺势翻上来——咳得床头灯都晃,喉结一上一下,像有人拿钝刀刮竹片,刮得整间出租房沙沙作响。

空调坏了三年,房东赖得修。

四壁的霉斑跟着他一起“长大”,从指甲盖变成铜钱大,如今连成一片,像给墙套了件灰绿色的毛衣。中药渣子泡在搪瓷缸里,味道浮上来,和霉味搅成一股冲鼻的酸苦,把屋子腌成了罐头。

他低头找拖鞋,脚背苍白得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踩到地板,“吱”一声,积水从旧地板缝里挤出,凉得他直缩脖子——这才发现,原来雨早就渗进屋,只是他咳得没听见。

“咳咳……咳……”

胸腔里像塞了把生锈的锯子,一拉一扯,喉口泛起铁锈味。吴悠把身子蜷成虾米,咳得满眼眶泪,泪珠子却热得烫人,顺着鼻梁滚到嘴角,咸得他直皱眉。好容易平息,他靠回床头,后脑勺抵着墙,那层石灰被潮气浸得剥落,簌簌掉在他发缝里,像给他撒了一把碎雪。

手机在枕边亮了一下,又暗。

体检报告到了。

他懒得点开——反正流程早背熟了:红细胞偏低、心电图ST段改变、肺功能限制型通气障碍……一串冷冰冰的汉字,排比得比小学课文还整齐。他把手机反扣,屏幕贴床单,像扣住一只乱扑棱的蛾子。可那白光还是不服输,沿着被单缝隙漏出来,照得他指节发青。

指尖摸到额头,汗却凉得像雨。

他顺手往被角一擦,留下一道暗弧,像地图上标出的海岸线——二十三年来,他的身子就是一片不断被海水侵蚀的大陆,器官一座座塌方:

七岁那年,肺先叛变;

十四岁,心脏跟着起哄;

十八岁以后,胃也学会闹罢工。

他活成一支联军,敌人全是自己人。

“吴悠,该去医院复查了。”

微信头像跳了一下,苏晴的名字跟着冒红。

他盯着那行字,想象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嘴角往下抿,眉心挤出细小的“川”字,像每次替他测完血压后那样,把担忧藏进一次性口罩里。

“知道了,等雨小点就去。”

打完这几个字,他顺手点开表情栏,却找不到合适的。抱拳?太客气。亲亲?太轻浮。最后只发了个[太阳],连自己都觉得尴尬——外面分明下着梅子黄时雨。

锁屏黑下去,映出他的脸:瘦得颧骨发亮,像被雨水泡白的石子。

苏晴就在这张脸对面过了三年。

三年里,她学会了煎药、看化验单、跟医保窗口吵架;学会了在深夜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睡衣里焐热;也学会了把“累”字拆成“田”和“系”,系在围裙上,谁也不给看。

他想起领证那天,岳母拽着苏晴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却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你嫁的是丈夫,不是病历!”

苏晴回一句:“病历也有最后一页。”

说完拉着他去拍结婚照,快门响的那一刻,她往他怀里靠,笑得比闪光灯还亮。

如今那页病历越翻越厚,像黄梅天的雨,下不到头。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帆布上,像无数细小的石子。吴悠把围巾往喉口又缠了半圈,才推开门。楼道风大,夹着水汽直往肺里灌,他咳了两声,肩膀撞在墙皮剥落的石灰上,白屑簌簌落进衣领,凉得他直打颤。

街面空无一人,积水漫过便道,倒映着红绿灯。他一步一步踩进去,裤脚瞬间吸饱了水,变得沉重——像给脚踝套了铁环。每迈一次,膝盖都发出细小的“咔”声,仿佛关节里塞的是碎玻璃,而不是滑膜液。

医院东门照旧排长龙。

他把挂号条攥在手心,纸边被汗浸出一圈黑,窗口里的扩音器机械地报号,像钝锯来回拉。排到他时,吴悠已喘得胸口起伏成锯齿,只好把额头抵在窗台,让大理石的冰凉压住翻涌的咳意。

抽完血,护士贴棉球的动作带着风,他来不及摁住,血珠顺着肘弯滴到地板上,红得刺眼。旁边保洁阿姨拖把一推,那抹红瞬间被稀释成淡粉,像极了他身体里被雨水冲淡的力气。

“吴先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从电脑屏移到他脸上,声音压得很低,“EF  值又降了  8%,肺底也出现湿啰音。再往下走,就是急性心衰。”

说完把鼠标箭头停在“强心剂”三个字上,却迟迟没点开,仿佛那是一扇不敢轻易推开的门。

吴悠点点头,嘴角扯出一点笑,却比哭还难看:“意思是——药快没路走了?”

医生沉默片刻,只回了一句:“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

窗外雨势忽然加大,噼啪砸在玻璃上,像有人在外头拼命拍窗,催他赶路。

走出医院,雨已经停了,天空却依旧灰蒙蒙的。吴悠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里充满了绝望。他才二十三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可他却只能在病痛的折磨中苟延残喘。他不想就这样离开,他还想陪着苏晴,还想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路过一个旧货市场时,吴悠被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吸引了。摊位上摆满了各种旧物件,大多是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摊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眯着眼睛打盹。

吴悠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青色的玉佩上。那玉佩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玉佩时,心里竟莫名地感到一丝悸动。

“小伙子,看中这个玉佩了?”老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笑着问道。

吴悠点了点头:“大爷,这个玉佩多少钱?”

老人摆了摆手:“这破玩意儿没人要,你要是喜欢,拿去吧,就当是缘分。”

吴悠有些意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无功不受禄,大爷,您拿着。”

老人也不推辞,接过钱放进兜里,笑着说:“好小子,实诚。这玉佩跟着我几十年了,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或许跟你有缘,能给你带来点好运。”

吴悠谢过老人,将玉佩揣进怀里。玉佩触手冰凉,却奇异地驱散了他身上的一些寒意。他没把老人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普通的小玩意儿,或许可以送给苏晴当纪念品。

回到家,苏晴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他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吴悠强颜欢笑:“没事,还是老样子。对了,给你带了个小礼物。”他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苏晴。

苏晴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挺别致的,谢谢你。”她能看出吴悠情绪不高,却没有多问,只是温柔地说:“快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说罢便把玉佩推还给了吴悠。

晚饭过后,吴悠回到房间休息。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胸口的闷痛感越来越强烈,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下意识地摸了碰胸口,触到了那枚冰凉的玉佩。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枚玉佩突然开始发烫,一股暖流从玉佩中涌出,顺着他的手掌蔓延到他的全身。这股暖流温和而强大,所到之处,原本酸痛的肌肉变得放松,胸口的闷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吴悠又惊又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暖流正在修复他受损的身体。他连忙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着暖流的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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