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赵师傅善后,武者之心
王大头心中猛地一凛,霍然转头!体内残存的内力下意识地提起,戒备地望向声音来源。只见巷子阴影深处,赵师傅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依旧提着那个古朴的竹制鸟笼,身上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藏蓝色旧式练功服,脚下是千层底布鞋,仿佛只是一位深夜失眠,出来遛鸟散心的普通老人,偶然路过这条充满血腥的小巷。
但王大头知道,这绝不可能只是巧合。以赵师傅的神秘和对他隐约的关注,此刻出现,必有缘由。
赵师傅的目光先是如同最精准的尺子般,快速扫过王大头身上多处伤口、被鲜血浸透的衣衫以及他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色,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闪过一丝担忧。
随即,他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便落在了墙根下影刺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上,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而深邃。
“林家的‘影刺’?”赵师傅缓步走近,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他蹲下身,丝毫不顾忌地上的血污,目光如同手术刀般,仔细检查着影刺手腕处那个诡异的、边缘光滑的血洞,以及那塌陷下去的胸膛。
他的手指在离伤口寸许远的空中虚按了几下,仿佛在感受着什么残留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你能杀了他?”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一种基于事实的确认,而非质疑。
王大头面对赵师傅,没有隐瞒的必要,也无从隐瞒。他点了点头,声音因为脱力和伤痛而有些沙哑:“是。但更多是侥幸。最后关头,不知如何引动了体内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一股……剑气,自行爆发,废了他持兵刃的手,我才找到机会,以八极拳反击。”
“护身剑气?”赵师傅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他抬起头,深深看了王大头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看清他体内隐藏的所有秘密。
但他并没有追问这剑气究竟从何而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强求追问反而不美。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尸体,尤其是那个手腕的血洞,沉吟片刻,道:“干净利落,一击毙命。是剑气无疑,而且……品阶极高,绝非寻常内力所能演化。”他站起身,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凝重,“林家连精心培养的‘影刺’都派出来了,看来是真的对你起了必杀之心,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药膳坊的冲突那么简单。这次失败,对他们而言是损失,也绝不可能就此罢休。你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的麻烦,只会更大。”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王大头身上,不再是审视尸体时的锐利,而是带着一种长者对后辈的探询与考较:“感觉如何?”他问的,显然是杀人之后的心境。
王大头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体察着自己内心的情绪,那些恶心、后怕、茫然,以及后来的坚定与冷冽,交织在一起。
他抬起头,迎着赵师傅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如实说道:“不太好。恶心,后怕,心里很乱……但,经过这件事,更多的是明白了一些以前只是听说,却从未真正理解的道理。”
赵师傅闻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黄钟大吕,一字一句敲响在王大头的心间:
“第一次亲手终结生命,有此反应,实属正常。这说明你本性良善,心中自有是非尺规,未失赤子之心与对生命的敬畏。这是好事,是武者立足的根基之一。但你要记住,”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深沉,带着一种穿越了无数风雨、洞悉世情的智慧:
“武道修行,追求的是自身力量的超脱与生命的升华,绝非为了滥杀无辜,逞凶斗狠。然而,世间并非只有光明,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红尘浊世,纷争不断,杀伐,有时是不可避免的、最直接也是最无奈的手段。但其根本,在于‘护道’!”
“何为‘护道’?”赵师傅的目光如同两盏明灯,照亮王大头有些迷茫的心田,“护持本心之道,不为力量所迷,不为杀戮所惑;护持亲朋之道,不容他人欺凌伤害;护持心中所坚持的正义与底线!明辨是非,知晓善恶。杀该杀之人,斩该斩之恶!”
“而非被力量所支配,沉迷于杀戮的快感,沦为只知破坏与毁灭的机器,那样与野兽何异?与这‘影刺’之流,又有何本质区别?守住内心这份清明与本心,明白自己为何而执剑,为何而出拳,方能真正驾驭力量,而不被力量所奴役、所异化。如此,方为真正的强者!方能在这条漫长的武道之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汹涌波涛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王大头心中因为首次杀人而产生的最后一丝阴霾和不确定。将他那刚刚树立起的、略带偏激的“阻我道者皆可杀”的念头,引导向了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坚定、也更加宏大的方向。
是啊,杀伐是手段,是工具,而非目的本身。他的目的,始终是守护!
守护家人的平安喜乐,守护兄弟朋友的信任追随,守护龙门这份凝聚了众人心血的事业与希望,守护自己心中那份不愿同流合污、追求更强武道的坚持!
任何试图摧毁这些他视若珍宝之物的人或势力,才是他剑锋所指、拳下所镇之敌!而在这个过程中,必须时刻警惕,不让杀戮本身蒙蔽了初心。
“我明白了,赵师傅。”王大头郑重点头,眼神中那丝因为首次杀人而产生的波澜彻底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稳、更加通透、也更加坚定的光芒,仿佛经历了一次心灵的洗礼与蜕变。
赵师傅见他眼神恢复清明,并且隐隐有所领悟,这才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满意神色。“明白就好。此地不宜久留,血腥气太重,很快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完,不再多言。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过寸许高、看似普通的小巧白玉瓷瓶,拔开同样是玉石打磨的塞子,小心翼翼地倾斜瓶口,将一些近乎透明、无色无味的细腻粉末,均匀地撒在影刺的尸体、周围大片的血迹,以及那柄掉落在地的乌黑短刺上。
那粉末一接触到血肉和金属,立刻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响,仿佛冰雪遇到烈阳。
尸体、血迹、短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汽化,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化作了一滩淡淡的、带着些许异样气味的黄水,随即那黄水也迅速蒸发、消散,最终,连同那点异味一起,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略显潮湿的地面和墙壁上那点撞击的痕迹,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那具冰冷的尸体,都只是一场幻觉。
毁尸灭迹,手法之娴熟、效果之彻底、过程之平静,仿佛只是拂去桌面上的一点灰尘,显然绝非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
王大头在一旁看得心头微震,对赵师傅那看似平凡的遛鸟老人形象背后,所隐藏的深不可测的过往和秘密,更加好奇,也更多了一份敬畏。这位老人,年轻时代必然经历过难以想象的风浪。
处理完现场,赵师傅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轻拍了拍手,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王大头:“能自己走吗?需要老夫扶你一把否?”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
“可以,多谢赵师傅,我还撑得住。”王大头深吸一口气,再次运转内力,虽然微弱,但足以支撑行走,暂时压制住伤势。
“嗯。”赵师傅点了点头,“回去之后,用我上次给你的金疮药,内服外敷,好好疗伤,切勿留下暗疾。最近一段时间,行事需加倍谨慎,龙门药膳那边,也让他们多留心眼。林家这次损失不小,以他们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恐怕就不会是单枪匹马的刺杀了。”
赵师傅提点了几句,然后提起鸟笼,不再多言,如同来时一样,脚步轻盈,身影几个闪烁,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消失在小巷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王大头独自站在原地,看着恢复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幽深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狰狞的伤口和破烂染血的衣衫。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中那股历经生死、明悟己道后燃起的火焰。
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窗帘过滤成昏黄光斑,在划痕累累的旧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和草药的混合气味,肃穆得近乎凝滞。
王大头靠坐在旧沙发上,胸口缠绕着层层洁白绷带,右胸位置仍有淡淡血色渗出,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他脸色苍白,嘴唇缺乏血色,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锐利,如同淬火精钢,闪烁着坚定冷冽的光芒。昨夜与死神擦肩而过,加上赵师傅关于“护道”与“本心”的教诲,让他完成了心境的蜕变。
他清晰认识到,个人勇武虽是立身之本,但要想在这波涛汹涌的世道中立足,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单打独斗远远不够。他必须要有值得完全信赖、能够并肩作战的强大同伴!龙门,这个最初只为安置张猛几人而随口提出的名号,不能再是空架子,必须拥有自己的骨骼与血肉。
客厅内,除了伤势未愈的王大头和稳坐太师椅、微阖双目的赵师傅,还站着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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