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易文君(三十三)
在城门上和一行人送别了陈淇睿,从此易文君担起陈淇睿的责任。
萧若风从天启郊外的琅琊军巡视回来,萧若瑾今日同他一道。
回来时,见到城门上的易文君。一看,原来是陈家的小公子要出天启拜师。
在萧若风的记忆里,易文君跟这陈家小公子关系不错。总之,是一起逛过百花楼的关系,还送了他一个沾他全身油的烤羊腿。
“若风在看什么?”萧若瑾随着萧若风的视线往城墙上一看,“那是易宗主的女儿易文君吧,都长这么大了。”
萧若瑾并没有将易文君放在心上,原本和影宗结盟,只是为了影宗的势力。
易卜为表忠心,提出的联姻,他远远看过之后,觉得未尝不可,便同意了。
景玉王府的后院在他王妃的管理下井井有条,易文君及笄后选好日子嫁过来,成为他的四位侧妃之一。
“话说她也快及笄了,我也该去钦天监让他们挑一个好日子了,到时候要大办一场才行......若风,若风...”萧若瑾连唤两声,萧若风这次从回忆里抽身。
“兄长方才说了什么?”
“你还在想公务,可不能这么累自己。我方才说得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我和影宗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萧若风转过头,“兄长,此时不用着急。她还未及笄,性子也颇为...活泼。”
用词分外斟酌,带着几分劝解之意。
“嗯?”萧若瑾面露疑色,萧若风可不是会管他娶妻这类事的人。
恍然大悟,“她是你师侄,你莫不是怕她入了景玉王府受委屈?你嫂嫂那人,你了解,断不会让其受委屈的。”
萧若风没好说出,他是怕景玉王府所有人受委屈,不止委屈,还有的是气受。
他师父就是好例子。
马车行远,陈淇睿从窗户探出头,红着眼睛冲着城墙上渐渐看不清的人影挥手告别。
上面有他的爹娘,还有他的朋友。以前就想出天启玩的他,没想到有一天真的出了天启,会这般不舍。
易文君在哭鼻子的一群人里格外显眼。她收回眼神时,看见了城墙下的两位姓萧的。
一位是萧若风,另一位想都不用想。
那就是萧若瑾啊。
注意到易文君投来的目光,萧若瑾威严地点点头。
而后易文君扯出一个笑,萧若瑾只觉得美,以为其在示好。
而萧若风却知道那笑容的含义。
是在挑衅。
-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温度骤降。这期间柳月带着易文君再回了一趟秀水山庄。
易文君照常接受治疗,冬日里的治疗格外难熬。一热一冷,寒风一吹,邪气入体。
第二日易文君便高热不退。
冰玉似的手,抚上额间,拿开之际被温热的手缠住。
病得迷迷糊糊的人,痴缠这抹凉意,用俘获的冰玉贴上热得通红的脸颊。
柳月无奈唤来灵素,让灵素将帕子敷在易文君的额头上。
灵素弄完后,实在没忍住开口,“公子和文君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上次离开秀水山庄,你们两个就很不对,确切地说是公子,你很不对劲儿。”
“有些事,不是你能懂的。”柳月头也不抬,关切地看着易文君。
不说,我怎么懂。灵素就差翻白眼了。
柳月不知道怎么说,也知道这事不该说,是该烂在心底的秘密,不对人吐露。
曾瑛说文君打他的主意,他震怒,后怕,冷静疏远之后,便是自我反思。
反思自己是不是没有把握住师徒相处的分寸。
可随着自己的疏远,许多次偷偷看见文君没有等到他失望的眼神,他心中酸涩。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才是那个有悖人伦的人。厌恶,龌龊,逃避...所有卑劣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和文君之间差了十个年头,他是她的师父,永远都是。
师父会待在最合适的位置,不要逾矩,把握好分寸。
文君只是错把依赖当成喜欢,而他的纵容也只是变了味而已。
易文君风寒大好,又因为系统告诉她是师父亲自守着她,照顾她一整夜,不由得心情也大好。
“可师父为什么还是躲着我?”易文君扯着脚下的草,蹲守着柳月。
寒风瑟瑟,易文君打了一个寒颤。一片冰冰凉凉的东西掉落在她头顶,用手去摸,化作水迹。
月光下,一片片雪花纷纷而至,越下越大,斜斜地织就一幕幕重重叠叠的白纱,迷人眼。
易文君伸手接了一捧雪,感慨道:“今年的初雪真早,下得真大。”
柳月踏雪而回,渐厚的雪层上留下匆忙交错的脚印。
易文君只是在雪下站了一会儿,两肩便堆起一小团雪。
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易文君转头,是柳月。
她迫不及待分享这个好消息,“师父,你回来了。下雪啦!”
柳月将易文君带回屋内,训斥一通。
易文君很少进柳月的房间,以前也很少,毕竟师父永远起得比她早,要找师父的时候,人也在院子里等着她。
她打量起屋子的陈设,想起之前在这里不小心纵火一事。
床铺上依旧青纱叠嶂,隐隐绰绰。四周布设精美细致,完全看不出以前被烧过的痕迹。
话说,易卜赔师父没有。
“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听见没有,易文君!”
突然被叫全名,易文君立刻回神,正襟危坐。
虽然不知道师父说听见了什么,但回答听见了准没错。
“听见了!”易文君大声。
柳月用干帕子再揉了两下易文君的乱糟糟的脑袋。
“你听见什么了?嗯?跟为师说说。”
轻巧上扬的鼻音,显出几个危险。
好在有系统。
“嗯。”易文君故作回想,“师父说要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风寒刚好就淋雪,对我身体不好......”
柳月淡笑一声,“这次便算你记性好了。”
刚刚易文君绝对是在走神,柳月确信。
不过既然能把他的话听进去,他也没再追究。
“师父,你也不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你也淋雪了。”易文君支起身,将柳月肩头的未融化完的雪拂开。
柳月先是僵硬几瞬,再是躲开了易文君接下来的动作。
易文君眼泛失落,柳月冷着脸,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漂亮精美的油纸伞,递给易文君。
“天色不早了,打着伞回屋吧。”
要绝情地斩断一丝一毫的旖旎,自己心中的龌龊与卑鄙。
在柳月没有理清前,他决心和徒弟拉开距离。这是对易文君的一种保护,也是对他的警醒。
易文君抱着伞,沉默着,声线似被看不见的东西压着,“师父,你不送送我?”
柳月垂眸,不去看她脸上的神情,“路很短,你也长大了,可以自己走。伞下一个人,才不会淋风雪。”
“我一个人,不要伞,也可以走好。”易文君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火气。
柳月从前给了她多少爱护与怜惜,这些日子就有多少失落和伤心。
易文君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果不是柳月,她绝对不会一次又一次迎接这样的失望。
同时她也不明白柳月为什么对她忽冷忽热,上上下下的情绪,此刻终于来到一个爆发点。
一声破裂,那把精美的油纸伞狠狠丢掷在地板上。随后是推门而出,干脆的响。
易文君跑了出去。
柳月见那孤单的身影奔跑在月色和雪色间,格外寂寥,直到身影不见,他心上寂寥。
一只白皙宽大的手掌握住伞面,渐渐收紧,像是要将伞面的花色刻入掌心。
他蹲在那里,手掌放在伞上许久,身姿单薄孤寂,月光携雪花入门,在门前的地板面画出一道斑驳的痕迹。
如一条堆成白色的分界线,泾渭分明。有人留在屋里,有人奔风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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