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易文君(三十七)
萧若风找到人时,易文君正蹲在小河边。
手中的柳树枝条一扯,手心满是剐下来的柳树叶,往奔流的小河中一撒,铺陈在河面,随着河流动。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而易文君低着头,即便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和马蹄声,也没有回头,只是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粉白的手心剐出血痕,她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心里哀哀,却流不出泪。
她失去了一部分,足以支撑她精神的一部分。
萧若风抬手,示意手下都回去,让他来解决。
易文君逃离天启这事,学堂并未出动人手找,就连她的师父柳月也没有发动人。
可想而知,学堂的人都想易文君逃走。
那他呢?
像是一个叛徒,比起琅琊王这个身份,他更喜欢学堂小先生这个。
作为琅琊王,易文君是他未来的嫂嫂,作为学堂的萧若风,易文君是他现在的师侄。
易文君在两年里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在学堂中也闯祸不断,直接或间接地给他找了许多麻烦事。
久而久之,他都有些习惯了。
他知道,易文君是故意在柳月师兄不在学堂期间,刻意惹麻烦。
“你要逃?”萧若风轻抚着身旁的一匹白马。
易文君没回话,将最后的柳枝拨完,最后将一把柳条丢进河流中。
她站起身来,回过头,嘴上带着一抹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我为什么要逃?”她反问。
凭什么她要逃?她杀人放火了?她打家劫舍了?
萧若风露出淡淡疑色,不解不是逃,为什么会在及笄礼这天逃出天启,来到郊外。
但又不解,这人逃到郊外扒拉柳条,是什么行为。
总之,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这人心里的想法,就像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撺掇别人在人如厕时炸粪坑......
“若你想走我不会拦你,你父亲和我兄长那边,我会讲明。”
易文君一步步靠近萧若风,“讲明,你讲什么?”
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就叫人讨厌。没找到她,她送完系统就会自己回去。
偏偏这人撞上来。人在悲伤的时候,会很容易被激起愤怒。
易文君双手去推萧若风,奈何身高八尺,站如长松的萧若风岂是她能推动的。
练武的人下盘固若金汤,易文君失了理智,才会用最幼稚
锦袍擦上血迹,落在腰腹部位。
易文君自顾自收回手,对着萧若风半点面子不给,“滚,别挡道。”
萧若风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说滚。
就算小时候在皇宫里被太监宫女怠慢,吃过苦,挨过饿,却没人让他滚开过。
他一时愣在原地。
过于讲礼的人,有时会被无礼的人惊住。
譬如现在。
易文君见萧若风的样子,不屑地切了一声,从人手里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匹白马就是为她而牵的。
萧若风回过神,人已经在马上。他刚想说这马认主,性子烈。
马上的人缰绳一扯,白马呼啸一声,走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给萧若风留。
独留萧若风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都什么事啊。”萧若风轻叹一声。
-
易文君驾着白马入了天启城,策马狂奔,马踏天启,得知消息的官兵在后面追。
李长生依靠在高处的房梁,没有出手,手中握着玉壶,清酒往嘴中倒。
“马踏天启,肆意啊。今日便不拦你了。”
在及笄的这一天,易文君再次下了大狱。
躺在稻草堆里,易文君闭着眼,心情舒畅,回想起驾在马上拂过微风。
【
姓名:易文君
年龄:15岁
体质:80/100 (强壮)
力量:76/100(去拔动垂杨柳)
敏捷:96/100(上天?)
天赋:84/100(差点的天才,天生武脉?)
智力:81/100(聪明人)
外貌:95/100(过满则亏)
运气:66/100(小幸运)
】
【系统解绑中,解绑进度——10%,40%......】
随着解绑提示音显示,系统离开前,焦急地说了一句。
“文君,愿你前路光明,得偿所愿。”
“我会的,系统,我会的......”
冰凉的河水打在指尖,随波逐流的柳叶在粼粼波光下晃了眼。
可是易文君的回答,系统再也听不见了。
易文君只觉一片寂静,“永别了,系统。”
她们都知道这是永别,漫长的十年,原是弹指一挥间。
怒气沉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易文君不用睁眼就知道是易卜那老东西。
“你这个混账,居然敢马踏天启,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上一次你骑猪闹市的时候就该挨板子......”
易文君充耳不闻。
“易宗主。”又有一道脚步声,声音沉稳。
是萧若风,许是刚从郊外用轻功飞回来,声音有些干哑,轻咳了几声。
开春后,天气并未转暖,反还留着冬日的几分寒意。
“琅琊王,您这?”被打断的易卜不知萧若风的来意,“是景玉王让您来的。”
萧若风看了一眼悠闲躺在稻草堆上,一副安稳自在的易文君,仿佛岁月静好般闭着眼。
进大狱比回家还自在,也比回家更平和。
他不想承认,他是怕人炸了大狱才来的。
纵马扬街顶多是挑衅皇权,炸毁大狱可是砍头的死罪。
“兄长让我来接人入王府别院。”
萧若风撒了个小谎。
萧若瑾只是让他先把人找回,并没有说下一步是送回影宗还是如何。
易卜满脸堆笑,“景玉王真是大度,我这逆女既然如此好福气,遇见此等良人。”
易文君听见萧若风风的话,先是虚虚睁开一只眼,再听见易卜的回话后,再次闭上。
且毫不掩饰地干呕了一声。
狱中的走廊昏暗潮湿,易文君关的牢房四周无人,寂静到只有萧若风和易卜的对话。
突兀的呕声响彻整个空旷的长廊。易卜接下来的话被打断。
萧若风赶紧道:“马在外备着。”
-
易文君骑在方才抢来的白马,牵马慢行的人正是萧若风。
萧若风后悔为什么要在郊外的时候遣散手下,无比后悔。
“哎呀,堂堂琅琊王阁下,给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牵马,真是太荣幸了。”坐在马上的易文君也不闲着手舞足蹈,嘴上不停。
她感受到一种孤独和寂寞,好像只有在开口说话时,才能缓解,将自己从孤寂中解救出来。
“师叔,您怎么能给我一个师侄牵马呢?不如我下来,您上马,我尽尽孝,看您的头顶这事儿,我不太习惯。甚至还想摸一摸呢。”易文君还没说完就上了手,在萧若风的头顶上拍了拍。
像拍了两下狗头,带着点抚摸和夸赞的意味。
干得不错,奖励拍拍头。
等到人说完话,萧若风还没反应过来,易文君已经得手了。
实属冒昧,太冒昧了。
就算是萧若风这般有风度,自诩淡定的人,都被这番举动气红了脸,没忍住喉间的痒意,咳了几声,脸更红了。
“你...”他语气恼怒,没等他开口,易文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抱歉啊,师叔,顺手了。我从前只能看见学堂门前那条黑狗的头顶,没想到今天看见你的了。”易文君微微诧异地捂嘴,一副知错了的模样。
萧若风当然知道易文君是装的,对于学堂门前的那条黑狗,他有印象。
从前是一条野狗,流转到了学堂,被守门人养了起来,但毫无看门的作用,面对过路的人一个劲儿地摇尾巴,很讨学子的喜欢,总是丢吃的给它。
但易文君绝对是在骂他是狗,而非夸他讨人喜欢。
他刚欲忍下,只当成易文君今日心情不畅的气话,他和一个晚辈计较什么。
“不过,我也算你长辈了,毕竟你未来嫂嫂难道还不能摸摸你这个弟弟的头。”清亮的声音,裹着几丝玩味。
易文君歪着头,手随即再欲摸上去,却被一只虎口带薄茧的大掌牢牢扣住盈润雪白的手腕。
“不要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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