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易文君(四十九)
百里东君过了十七岁,心中无限地空虚寂寞冷。在乾东城纵马扬街都觉得没意思,不开心,好无聊。
连嘴里喝的美酒,都觉得滋味苦涩。
他疑惑不解,看向扶琴的师父,苦恼地发问,“师父,为什么我开始觉得自己老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已过不惑之年的古尘狠狠皱眉,十七岁的少年郎说自己老了,那他岂不是要入土了。
“东君,你不是老了,是太闲了。少年知其志,方有意气。”
话外之意,找点事做。
百里东君抱着酒壶,靠在粗壮的树根,歪歪头,“可我有志向啊,我要当酒仙来着,不然也不会跟着师父您学酿酒,我现在会上百种酒的酿法。舅舅都说我的酒在他喝过的酒里都排得上号。”
古尘摇摇头,傻徒弟还是不懂。
这事得他自己想通才行,有些事得自己悟,他这个师父能做的不多。
几天后,百里东君带着家里的地契出走了。
他在荒郊野外雄赳赳气昂昂骑着琉璃赶路去地契的所在地——柴桑城。
“不是说柴桑十分柴吗?这看着怎么这么冷清啊?”百里东君孤身一人站在萧瑟的街头,秋风卷落叶,枯黄的叶片从他眼前飘过。
不过他丝毫没有灰心,双手叉腰,仰头看向面前紧闭的店门。
“我百里东君,定要大干一场,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酒和我!”
第一天,百里东君顾不到人,只能挽起自己的袖子加油干,累得睡在地上。
第二天起来,四肢酸痛,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他想家了,这个念头一出现,他赶紧甩甩脑子。
他百里东君一定要大干一场。
准备了一个月之久,他的酒铺终于开起来了,对面也开起了一家包子铺,整个街都热闹了,不复之前的寂静。
有肉铺,包子铺,馄饨铺,杂货铺,裁缝铺等等,百里东君眼前一亮,终于不用吃自己煮的饭了。
街上铺子多了,却没有客人。
为此他还推出了免费的酒,第二杯才收钱,他无比自信,相信只要喝了第一杯酒,就一定想喝第二杯。
路过一个书生,夸他的酒,但没钱喝第二杯,走了。
几天后又来人,像个流浪汉似的,喝他的酒,接着喝第二杯,结果没钱。
“司空长风,你个赔钱货!一天喝我的酒,趴在桌上睡觉!”
百里东君蹲在店门口看了好久,又去各家店铺推销,奈何没有推销出去,还被肉铺老板的杀猪刀下了一跳。
一回来便看见时空长风喝着他辛辛苦苦酿的酒,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司空长风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到小老板在说什么酒,头埋着手却举举了起来,竖起一个大拇指,开口醉醺醺。
“酒...,好酒...好酒...”
百里东君的火气瞬间就下去,虽然司空长风是个赔钱货,但是他很有品味。
他百里东君的酒,就是要给懂酒的人喝。所以让司空长风白吃白喝也是没问题的。
他一定没有被骗。
-
信鸽飞落在手心,易文君从鸽子腿绑的小木桶中取出信。
来自天启方向。
正面是“商谈婚期”四个字,反面写着“柴桑城”三个字。
字形板正,是洛青阳的手笔。
“商谈婚期?”易文君喃喃自语,“想必就这两年。”
而柴桑城这事,易文君有所了解。顾家和晏家的事。她的三师叔想必也赶回家了,明知是狼窝虎穴,却有不得不回的理由。
现在各处势力都盯着柴桑城,暗河也不例外。几天前慕明策将苏暮雨借去几天,估计是贼心不死想要去和顾家交易。
易文君半点没拦,依她三师叔那个个性,不可能和暗河合作。慕明策一把年纪,也是敢想敢干,偏要去试试。
无妨,她还怕他不去试。
只有这样,才能对比出她才是暗河最可靠的出路。
易文君将苏昌河派了出去,虽然苏昌河是赠品,但这个赠品做事干净利落,深得她心。
-
回天启路上,易文君没曾想她会碰见师父柳月。
童子提灯在前,轻纱微荡,里面的人影朦胧,却说不出的清隽秀挺。
易文君看了一眼腰间带上刀鞘的玄色,玩心大起。两年没见师父,而师父也知道天启的不是她。
趁现在人皮面具戴着,去调戏完师父就跑,想想就很好玩,耳濡目染,她总算知道了当女流氓的乐趣。
她身形一闪窜进了轿中。
提灯的灵素只觉眼前晃过一道黑影,她揉了揉眼睛。
刚刚什么玩意儿窜过去了?
比灵素先反应过来的是抬轿的童子,轿中多一个人重量,虽然不重。
柳月吓了一跳,面纱被窜进来的风扬起,眼中几分惊愕,红唇微张,折扇一抬正要将人打出去,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却熟悉的眼睛,以及带着不伦不类刀鞘的玄色。
这不是他离开天启两年,一封信都不传回来,没心没肺的徒弟吗?
再见到人,柳月气愤放在一边,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
人没瘦,还长高了。这两年在外面应该没吃什么苦,不枉他给曾瑛交的生活费。
这个事情就连易文君都不知道。
曾瑛那人两头骗,既拿了柳月,又拿了易文君的待付支票,只等着易文君飞升影宗宗主,她好要钱。
易文君眼睛滴溜一转,大摇大摆地坐在柳月的对面,“早听闻天下第一美公子,童子抬轿,点灯开道,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柳月吧。”
见柳月迟迟没有动静,轿外的灵素喊了一嗓子,“公子可有碍?”
和同伴对视后,她才知道刚才是窜进去一个人,但公子早该给人打出来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无妨,继续前行。”柳月语气平淡,灵素平白无故从中听出了几分隐忍的愠怒。
但公子既然都说了无妨,童子们便继续抬轿前行。
柳月是有些生气,两年未见的徒弟,只言片语都没有。这一凑上来,竟是来调戏师父,这他不生气?
易文君没想到,两年没见,师父对别人的调戏容忍度越发低了,她开始兴奋的胆子一下子缩了回去,简而言之,她怂了。
“其实我是听闻柳月公子美名,特意来交个朋友。不交也无妨,在下暗河谢皮皮,柳月公子告辞。”
柳月心中一笑,面上不显,依旧淡淡,隔着面纱,让人琢磨不透。
还以为要无法无天,倒反天罡了,没想到就这胆子,就敢来调戏师父。
不过,暗河谢皮皮?
柳月眉头轻皱,不知易文君是如何跟暗河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搭上关系的。
看来影宗和暗河或许有种特殊的联系,否则文君也不会把暗河拉入局中。
内心升起一股隐秘的骄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文君学得很好。
“且慢。”柳月轻道一声,易文君捞轻纱的手一顿,慢慢转过头去,还以为师父发现了什么端倪。
她现在的身形可和两年前大不一样,就连声线都刻意改了,这样师父都认得出来。
那她合理怀疑她化成灰,是不是师父也认得出了?
柳月玉手一撩,将两边的帽纱拂挂帽檐,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小友既是上我轿中交个朋友,若我不给这个面子,岂非辜负小友一番期待。”
易文君连摆手,柳月的话臊得她脸皮一红,好在人皮面具挡着看不出来。
她打着哈哈,“柳月公子果然不愧为容颜绝代。”
“哦?柳某难道只有这容颜值得小友称赞?那可真叫在下伤心。”柳月故作感慨。
易文君估摸着是柳月赶路去柴桑城无聊了,对她这个送上门的乐子,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明明一开始她是来找师父乐子的,没想到自己成了乐子。
不过她乐意。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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