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就自私一点吧

季南辰刚把徐薇那个麻烦送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庭院外又传来汽车引擎声，紧接着是高跟鞋的声音。

他蹙眉看去，只见季小棠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

她一眼就看到客厅里只有季南辰一个人，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地问：“怎么样？谈得怎么样？我刚才看到徐薇哭着开车走了，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我能把她怎么样？”季南辰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知道她在这儿？”

季小棠把手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在他对面坐下，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刷朋友圈看到的！那大小姐半个小时前发了条动态，定位就是咱们家别墅，配图是杯红茶和窗外风景，文字写得那叫一个暧昧，‘等待一场重要的重逢'我一看就知道要坏事，赶紧把手头的事推了就赶回来了！”

她说着，上下打量着他：“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找这儿来了？还哭成那样？你没动手吧？”

“我跟她没什么可动手的。”季南辰语气平淡，“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让她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小棠仔细看着他的脸色，虽然依旧冷硬，但似乎没有太多暴戾的情绪，稍微放下心。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都什么事儿啊……当年那破事还没完没了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季南辰，语气带着些无奈和嘲讽：“说起来，当年那所谓的婚约，本来就是个笑话，她还好意思提。”

季南辰抬眼看她，没说话。

季小棠撇撇嘴，继续说道：“当年爸病的突然，医院得知爸的情况，小人就开始作祟，我们还年轻，当时就妈一个人撑着，情况危急，妈确实是急昏了头，被徐家那边一忽悠，就觉得联姻是救命稻草，才逼着你答应，又逼着你跟筱筱......”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他，没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

“后来你死活不同意联姻，最后揪出了小人，还从别的渠道找到了周转资金，又陪爸妈去了德国。”

“其实后来，医院的情况稍微稳定一点之后，妈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当时做得不对，跟徐家那边其实已经有点疏远了。”

季小棠顿了顿，语气带上了明显的鄙夷：“真正让这事彻底黄了的，是徐家自己。”

“爸去世后，你铁了心要做法医，死活不肯接手医院。这消息就传到徐家的耳朵里了。”

“他们一开始以为你是季家的独子，将来医院肯定是你的，所以才上赶着要联姻，想强强联合。后来发现你压根不想管医院，非要跑去当什么……用他们的话说，‘跟死人打交道’、‘上不了台面’的法医，他们那算盘不就打空了吗？”

季小棠模仿着那种势利的语气，翻了个白眼：“人家可是指望女婿能继承家业，把医院做大做强，带着他们徐家更上一层楼的。谁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没前途’的法医啊？”

季南辰静静听着，依旧什么都没说。

“爸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碍于情面，嘴上没明说，但态度早就冷下来了，绝口不再提婚约的事。等爸一去世，丧礼刚办完没多久，就派人来委婉地传话，说当年那都是大人之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让孩子们自己自由发展就好。”

“妈当时气得够呛，但也彻底看清了他们家的嘴脸，顺势也就把这事彻底翻篇了。”

季小棠看向季南辰：“要说啊，也就徐薇那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还活在自己梦里，觉得非你不可，或者说不甘心罢了。不过，妈也是，被她三言两语就哄得开开心心，凭着那一点子的情分，没完没了。”

“所以，”季小棠总结道，“你根本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也是他们先不仁的。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是对的，那种人家，离得越远越好。”

季南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所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

而是只有一个她罢了。

季小棠看着弟弟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放缓了些：“行了，徐薇这茬就算翻篇了。那……你跟筱筱呢？”

她小心地观察着季南辰的表情：“她有没有说什么？”

季南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光洁的茶几面上，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什么。”

“没什么？”季小棠显然不信，“你瞧瞧你这样子，跟丢了魂似的，叫没什么？她……是不是因为徐薇找上门的事，特别生气？”

季南辰依旧沉默，算是默认了。

季小棠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我就知道……这事闹的。那你跟她解释清楚没有啊？把刚才我说的这些，徐家怎么反悔的，那婚约早就名存实亡的事儿，都跟她说明白啊！这又不是你的错，说清楚了她总能理解吧？”

季南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说了些。”

“说了些？”季小棠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那她……什么反应？”

季南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说什么？说林筱筱根本不在乎这些背后的缘由，她只看到了结果，他曾经的隐瞒，以及如今带来的困扰和羞辱？

还是说，她已经彻底失望，直接提出了离婚？

他最终只是又摇了摇头。

季小棠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她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什么都习惯自己扛着，尤其是情绪，恨不得焊个铁壳把自己罩起来。

可感情这事，光自己心里明白有什么用？

“南辰，”季小棠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听姐一句劝。有些事，你不能总想着自己扛，自己消化。尤其是这种牵扯到过去、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儿，你得跟她说开，说得明明白白，掏心掏肺地说明白！”

她顿了顿，继续说：“是，我知道你怕她知道了跟着难受，怕她心疼你，或者……怕她知道了爸的事情。”

季南辰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否认。

季小棠叹了口气：“可你想过没有？你越是瞒着，她越会胡思乱想。她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自己猜到的，永远比你亲口告诉她的要更糟糕、更可怕！”

“就像这次，徐薇跑去胡说八道一通，她心里得有多难受？得多没安全感？你要是早一点，哪怕稍微透点底，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结果可能都不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最重要。这信任怎么来的？不就是靠你一点一点把真实的自己，好的坏的，过去的现在的，都摊开来给她看，让她了解，让她选择吗？”

季小棠看着弟弟紧绷的侧脸，语气软了下来，带着恳切：“南辰，你跟她说明白了，她要是真在乎你，她不会因为那些事就看轻你，她只会心疼你。但前提是，你得给她机会去了解全部的你，而不是你自己认为‘为她好’的那一部分。”

“如果你真的要跟她在一起，想要走的长远，这些事，她迟早都要知道的。与其让她从别人那里听来，不如你自己亲口告诉她。哪怕过程难受点，但至少坦诚。”

“还有，妈过段时间也要回国了，你和筱筱结婚的事情我还瞒着她。你也知道，妈一直对筱筱的家世不满意，当时逼你分手，多少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如果她知道你们结婚了，筱筱却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到时，这又是误会。”

“南辰，去跟她好好谈谈吧，把该说的都说开，别再自己硬扛了，行吗？”

季南辰依旧沉默着，但季小棠能感觉到，她的话，他听进去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显示出内心的挣扎。

季小棠坐到他旁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南辰，爸的事情真的不怪你，如果当时我在，说不定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这八年，你已经付出了很多，这次，就自私一点吧。”

有些伤口，必须撕开消毒，才能有愈合的可能。

而这个过程，注定不会轻松。

注定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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