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她不要他了
林筱筱抬起头，迎上他固执的目光，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想谈什么？谈你怎么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那个婚约是假的，是迫不得已？还是谈你怎么证明你和那位未婚妻小姐清清白白？”
她深吸一口气：“这些解释，我听得够多了。季南辰，我真的……听够了。”
季南辰的眉头紧紧锁着，他看着她眼底的抗拒和深深的疲倦，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
“那你想知道什么？”他沉声问，声音沙哑。
林筱筱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过、恨过、如今又纠缠不清的男人。
积压了数天的委屈、不甘和疑惑，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防线。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但眼神还是一样执拗。
“好。”她的声音很轻，“那你告诉我，八年前，你突然跟我说分手，那么决绝，不留一点余地。如果不是为了回去跟别人结婚，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逼视着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她却仿佛没有察觉。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能让你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我？放弃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泣音，“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在她心里埋了八年，日夜折磨着她。
她想忘掉他，越想越忘不掉。
她抬手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既然当初那么干脆就放弃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这样……到底算什么？折磨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季南辰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听着她一声声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晌，才发出艰涩沙哑的声音：
“……我没有毫不犹豫。”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沉重的痛苦。
“筱筱，”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放弃你......我的痛，一点也不比你少。”
听到这句话，林筱筱怔住了，忘记了哭泣，只是睁着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
可很快，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轻笑，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尖锐的讽刺：
“当初提出分手的是你，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也是你，八年间杳无音信的更是你！你怎么会痛？”
“你现在告诉我你痛？你怎么会痛？！”
“其实，你走的那天......”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脏里挤出来的，“我去机场了......我偷偷去的......我就躲在柱子后面......”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继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冰冷喧嚣的机场大厅。
“我看着你办手续......看着你过安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个背影那么干脆，干脆得好像我们大学那四年的热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破绽。
“你告诉我，那样头也不回走掉的人！怎么会痛？！”
她的字字句句，都像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季南辰的心脏。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痛苦到几乎破碎的样子，所有的解释，所有的苦衷，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沿着冷峻的脸部线条，迅速没入衣领。
多少次准备好的坦白，到最后看到她心碎的样子都化作一句最没用的：“对不起，筱筱。”
他的苦衷在此刻看起来像是最好的借口，但他没办法开口。
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解释徐薇的事情，因为他没做过。
但那件事，他连自己都没有释怀，又如何能做到释怀的解释给她听。
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更加讨厌他？恐惧他？嫌弃他？
他不敢赌。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那种痛，他不想再体验了。
如果能像现在这样，只要她在身边，哪怕她对他厌恶，也好过她离开。
林筱筱看到了那滴泪，也看到了他痛苦的样子，她眼底闪过一丝极致的愕然，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和混乱淹没。
她抬手，用力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她看着他，眼神里的激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绝望后的平静，那种平静，比之前的任何情绪都更让季南辰心慌。
“说实话，你突然回来.......找到我，用尽办法......甚至骗我结了婚。”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我当时居然真的傻到以为.......以为你或许还有一点点......是爱我的。”
“所以我信了，我甚至试着不去想以前的事。”
她抬起眼，那双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灰烬般的沉寂。
“但现在我不想再骗自己了。”
“既然你不想解释当年的事情，而我也不能忘掉当年的痛，那我们这样耗着，都是在消耗彼此。”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现在这样，是在骗自己，是在逃避，可不管我们怎么骗，我们的问题始终存在。”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季南辰，我们离婚吧。明天我会找律师拟个离婚协议，请你，尽快签字。”
说完最后几个字，她不再看他，不再看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苍白的脸色，决绝地转身，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
楼上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季南辰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泪珠还在往下掉，胸腔里那股尖锐到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无声地蔓延。
“离婚”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捅穿了他强撑的冷静外壳。
他迅速转身，胸腔里那股尖锐的绞痛和窒息感疯狂上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感到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声尖锐地响起，盖过了所有其他声音。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楼道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缓解他丝毫的灼热和恐慌。
他关上门，走到对面602，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将指纹按在识别器上。
“嘀——”的一声，门开了。
他快步走进去，反手重重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踉跄着冲进卧室，猛地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面很空，只放着一个白色的，没有任何标签的小药瓶。
他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药瓶，拧了好几下才打开盖子，也顾不上数，直接倒了两片白色的药片在手心，送进嘴里。
没有水。
他就那么硬生生地干咽了下去。
药片粗糙的边缘刮过喉咙，带来一阵不适的摩擦感，但他毫不在意。
他靠着床沿滑坐在地板上，屈起腿，手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深深地低下头，等待着药物起效，平复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悸和窒息的痛楚。
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一声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药效逐渐在血液里弥漫开，暂时压抑住那些躁动不安、试图撕碎他自己的念头。
他额头抵着膝盖，呼吸渐渐从之前的急促混乱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但身体深处那沉重感，却丝毫未减。
药效带来的短暂平静中，那段被他刻意尘封、却夜夜入梦魇缠身的记忆，如同猛兽，一次次撕扯着他的神经，想要吞噬他。
那场几乎将他彻底摧毁的风暴，留下的阴影也从未真正散去。
而林筱筱，是他唯一的光，是他的药，更是他能坚持活到现在唯一的理由。
他要留在她身边，她不能离开他。
可刚才她那绝望而平静的眼神，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更让他恐惧。
仿佛在说，她不要他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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