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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蓬莱炮厂


宗万煊叹气:“查案缉凶,卑职哪懂哟……”

“别叫苦了!”朱伯淙正烦着,没好气地呵斥,“皇上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宗万煊一缩脖子,像是被冷风吹着似的,无奈地耸耸肩,只能乖乖整理衣冠,愁云惨雾地往宫里去面圣聆训。

他心里七上八下,完全猜不透那位阴晴不定的天子,打算怎么用自己这块滚刀肉。

京官有京官的混法,地方上,更是混得理直气壮,花样百出。

……

蓬莱府的清晨,总是在蒸汽与丹雾的混沌交织中醒来。

孙二狗踩着卯时那有气无力的梆子声,跌跌撞撞跑过雾气弥漫的朱雀桥。

脚上的铸铁鞋掌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敲出一连串急促的火星子。

桥下的黄水河泛着一种诡异的、油腻的紫色,这是上游铸造局日夜不停排出的残渣废液。

他紧了紧脸上那几乎看不出本色的铜丝滤罩。

远处,铸造局那几根擎天巨柱般的烟囱正一刻不歇地喷吐着硫磺色的浓云,把那刚爬上海平面的朝阳,切割成一道道扭曲畸形的锯齿状光条。

“叮——”

远处造船厂方向传来沉闷的钟鸣,那是卯正二刻的号钟。

孙二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迟到了!

“狗子!磨蹭你娘个腿儿呢?”

监工粗野的吼声伴随着侧门被踹开的哐当声砸了过来。

他手里拎着的琉璃气死风灯还在滴滴答答落着隔夜的露水:“不知道今日要铸新炮?还他娘来这么晚!”

孙二狗不敢回嘴,泥鳅一样从监工腋下钻进了车间大门。

一股混杂着金属熔炼、煤炭燃烧和某种说不清的、类似铁锈混合腐肉的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背后依旧是监工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窝嫩叠!快着些!等着老子请你吃朝食吗?”

车间里,三百具铸铁熔炉如同三百头蛰伏的巨兽,正在低沉地轰鸣、预热。

每具炉膛深处,都嵌着一块拳头大小、暗红色的业石结晶。

这些从山西矿坑深处挖出来的不祥之物,在高温炙烤下,泛出如同活物血管般的诡异脉动,红光一明一暗。

孙二狗莫名想起茶馆那个掉了牙的老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讲的那些老话本——

说是一百多年前京城王恭厂那场惊天动地却没真炸起来的灾变,就是关外的女真人想用萨满邪术,远程引爆埋在京畿地下的业石矿脉……

“发你娘的千秋大梦呢?”

工头照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将一把沉甸甸、滚烫的铁钳塞到他手里。

“滚去给七号炉添火!眼睛放亮些!”

当孙二狗咬着牙,将第五块边缘粗糙、泛着不祥红光的业石艰难推进七号炉嘶吼的炉口时。

巨大的、烧得发白的铸铁模刚好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工匠用粗铁链吊装到位。

坩埚倾斜,赤红色的金属熔液咆哮着涌入模腔,那颜色却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银蓝光泽——

这是工部为了节省成本,掺了太多劣质杂料的结果。

孙二狗突然喉咙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叶像是要被撕扯出来。

昨夜吸入的粉尘似乎在喉头凝结成了坚硬的颗粒。

他猛地一吐,摊开手心,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晶状体混在黏痰里,刺得他眼睛一疼。

“成啦!”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工头猛地一拍大腿,欢呼起来。

几乎同时,车间顶部那套由工部巧匠新造的“汽笛编钟”铜管阵,被高压蒸汽驱动,骤然奏响了佶屈聱牙、却刻意营造雄壮的《破阵乐》。

在这掩盖了一切杂音的恢弘乐声里,第一门新式舰炮的炮管,缓缓冷却成型。

孙二狗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和油污,定了定神,凑近那还在散发着灼热蒸汽的炮管。

他猛地发现,刚刚铸成的炮管内壁,借着尚未完全消退的红光,似乎布满了细密如蛛网的裂纹,像极了去年家乡大旱时龟裂的河床,透着一股不祥。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见他的师傅——

一个须发皆被灰尘染得灰白的老匠人,踉跄着扑到炮身跟前,手指颤抖地摸着那些裂纹,脸色惨白。

老头猛地回头,痛心疾首地瞪着他,压低声音骂道:“蠢材!眼睛怎么看的火?这……这完了!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

紧接着,第二根炮管也浇筑成型。

汽笛编钟再次轰鸣,车间里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孙二狗又佝偻着腰,咳得撕心裂肺,摊开的掌心再次多了几点猩红碎晶。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下工路上,那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陌生人,莫名其妙拦住他,低声快速讲的什么“五行病症”、“肺金灼烧、咳血凝晶”的鬼话。

当时只当是疯子,此刻一股寒意却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完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铸铁模冷却时发出的尖锐嘶鸣声中,孙二狗负责看火的七号炉接连铸出废品的情况,到底没瞒住。

他师傅围着那根满是裂纹的炮管打转,唉声叹气,用尽法子想补救。

最后也只能一摊手,踹了孙二狗一脚,灰溜溜地躲回自己工位。

监工闻讯赶来,脸色铁青,二话不说,沾水的皮鞭照头就抽了下来。

“啪!”

孙二狗只觉得从左额头经鼻梁再到右下巴,一道线先是凉嗖嗖的,随即爆开火辣辣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把头埋得更低,不敢争辩说是炉温不对或是材料太次——

在这里,工匠的嘴远不如鞭子硬。

解释了,只会换来更狠的抽打。

监工啐了一口,扬起鞭子还要再打。

“咋啦咋啦?一大清早就这么吵吵嚷嚷的?比老子后院那笼画眉还闹心!”

一个粗声粗气、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在车间门口响起。

工匠们如同潮水般纷纷让开通路,一个个屈身低头,口里恭敬地喊着:“给熊老爷请安!”“熊老爷万福!”

在铸造局里卖力气吃了一年零三个月闲饭的孙二狗,直到这时才第一次知道。——

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穿着半旧不新短打衣衫(料子虽普通,但细看却是上好松江棉布)、正背着手踱步过来的男人,正是这座庞大工坊的主事官——

人称熊大善人的蓬莱伯熊大垣,熊老爷。

这位熊大善人今日未着官袍,并非为了节俭亲民,实乃前任有血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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