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痞子营

第三十章  痞子营

他抬眼看向秦国忠，语气沉稳：“爷爷，先不急着调人，我明天先去神武卫的营地里看看情况，咱们再定要不要加派人手，也不迟。”

秦国忠看着他眼底的笃定，心里稍稍松了些，他原还怕秦川被“痞子营”的名头吓住，如今看来，这孙儿是真有自己的主意。他点了点头：“也好，你先去探探虚实，凡事多留心，别硬碰硬。”

秦川应了声“知道了”，心里却已盘算起了对策，寻常的治军法子对神武卫肯定不管用，要收拾这群人，得用些他们想不到的特殊手段才行。

从书房出来的秦川，刚转过回廊，正想着明天该怎么驯服那群兵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酒气的吆喝：“小子，站那儿！”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时，便见秦战天斜倚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坛烈酒，

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灯笼的光映在秦战天脸上，能看到他下颌的胡茬泛着青，眼底却藏着几分难得的清明，不似平日里醉醺醺的模样。

“三叔。”秦川走上前，心里满是疑惑。这位三叔自打伤了腿，便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喝酒就是昏睡，极少踏出院门半步，今天怎么会特意在这里等他？

秦战天抬眼扫了他一下，手指敲了敲怀里的酒坛，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刚从你爷爷书房出来？是不是为了神武卫的事？”

秦川心里一惊，三叔足不出院，竟连宫里的安排都知道？他没否认，点了点头：“是，三天后要带神武卫去北境押粮。”

“神武卫……”秦战天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忽然飘远，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沉默片刻才嗤笑一声，“一群没人管的泼皮无赖，混吃等死的货，让你带着他们去北境押粮，是想让你去送死。”

秦川没接话，他知道三叔这话没说错。

秦战天忽然倾身向前，凑近秦川，声音压得更低：“明天去营地，先别想着用军纪压他们，那些人油盐不进，你越硬，他们越跟你对着干。”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令牌，递给秦川：“拿着这个，去营地的老槐树下找一个叫‘老疤’的人，十年前他在我手下当过兵，后来犯了错，被塞进了神武卫，他知道营里的猫腻，看他能不能帮你些忙。”

秦川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令牌上粗糙的纹路，心里又惊又疑：“三叔，您……”

“别问那么多。”秦战天打断他，重新靠回轮椅上，又灌了口酒，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散漫，“你是秦家的种，不能死在北境。”

秦战天说着将怀里的酒猛灌了一口，这让秦川看的有些咂舌，昔日的血衣军神，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

“三叔，这酒你就不能少喝点吗？”秦川劝解道。

谁知此话一出，好像戳到秦战天的痛处，他怒目而视的看向秦川，声音陡然冷了起来：“小子，你爷爷，都不管我，你现在管起我来了？”

这话将秦川怼的哑口无言，这三叔是属狗的吗？说翻脸就翻脸。

秦川赶紧陪笑，“没有三叔，我哪敢管你，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

秦战天自嘲一声，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浸湿了衣襟也不在意，声音里满是苍凉：“关心我的身体？我这身子骨，早在三年前就烂透了，双腿残废，手下兄弟死的死、散的散，活着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不喝酒，我怎么熬得过这日日夜夜？”

他猛地将酒坛往腿上一磕，坛口的酒溅得更高：“想当年，我秦战天带着血衣军，杀得敌寇闻风丧胆，何等风光？可现在呢？连院门都迈不出去，只能靠这坛破酒麻痹自己，你说，我这身体，还有什么可关心的？”

秦川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痛苦与不甘，喉咙发紧，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知道三叔曾是战场英雄，却从没想过，那场伤病背后，藏着这么深的执念与绝望。

秦战天骂了几句，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又低头灌了口酒，声音低了些：“罢了，跟你个小辈说这些干什么。”

他指了指秦川手里的令牌：“老疤那小子，当年是个好兵，就是性子太烈，犯了错才被扔进去。你找他，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帮助你的。”

说完，他挥了挥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散漫：“行了，我该回去了，再晚些，酒劲儿过了，又该睡不着了。”

小厮推着轮椅转身，秦战天的背影在灯笼光里晃了晃，像是随时会被夜色吞没。

秦川握着手里的令牌，看着那道落寞的背影，心里忽然明白，三叔不是沉溺酒乡，只是用酒掩盖着未凉的热血，还有对过往的不甘。

这样的英雄绝不能这样的窝囊活下去。

“三叔且慢！”秦川猛的出声，“我有办法能叫你从新站起来！”

此话一出，秦战天身体猛的一僵，怀里的酒坛掉在地上，浓烈的酒气四散开来。

他甚至没顾上去捡那摔碎的酒坛，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轮椅都微微颤抖。

他转过头来，眼里迸发出强烈的精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旁的小厮也惊得张大了嘴，手里的灯笼差点脱手，三爷的腿废了三年，宫里的太医、民间的郎中都看过，都说骨头断得太碎，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少爷怎么会说有办法？

秦战天眼里刚亮起的光，没撑片刻便像燃尽的烛火般，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垂着眼，声音里满是苦涩：“你这孩子……心意三叔领了，可我这腿，真的不行了。”

他抬眼看向秦川，眼底的希冀被深深的绝望取代：“当年腿伤后，宫里的御医来了三波，连太医院院正都亲自摸过我的腿，说小腿骨头碎得像渣一样，早没了接好的可能，后来民间的郎中学着法子治，药渣堆了半院子，小腿还是没半点知觉，这都过去三年了，碎骨早长歪了、长到一块儿去了，哪还能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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