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吾名潮生,只待汐凰51
“小公子……”
门房话才起头,潮生便迫不及待地往里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姐姐——我回来啦!”
“姐姐——”
“姐姐!”
门房追在后面叫着:“哎哎,小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这里可是长公主府,不能擅闯啊!”
潮生停下脚步,看着明显有些寂寥的宅子,曾在边关感受到过的恐慌这才再一次浮上心头。
“崔伯,府中下人呢?殿下呢?姐姐呢?她们是进宫了吗?”
“小公子怎知老奴姓氏?殿下她,唉……自从殿下当年失去郡主以后,她便心死了,早就离开泷京了。”
“什么?”他呆滞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你说失去郡主是什么意思?”
边关偏远,除了战事汇报和传皇旨,泷京发生的一切他们在边关都难以获悉。
门房又叹了口气,道:“一年前,边关战况不太好,陛下便请了郡主为泷朝祭天祈福。谁也不知道郡主竟是担着如此大的重担,为一朝祈福安定,是需要她付出生命的。”
“什么?崔伯,你在说什么啊?陛下怎会让姐姐以身祭天呢……”
“哎呀,就是不知道嘛,殿下后来日日以泪洗面,在府中控诉陛下大意,这才让郡主离开了我们。”
门房说不清楚,这时,正好梧桐的声音从他们不远处传来:“小公子可是叫潮生?”
潮生愣愣地看向她:“梧桐姐姐,连你都不认得我了?我变化也没有太大吧?”
梧桐却是不在意自己不认得潮生的事,很是公事公办地道:“五殿下有令,若是有一位叫做潮生的小公子出现,可前去五皇子府寻他,若有疑问,他才是唯一可能解答之人。”
潮生失神地退后了几步,这才猛地转过身跑走。他一路来到五皇子府,门房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便带着他去见了莫药。
看到莫药,潮生连忙问道:“莫总管,五殿下现在可方便?我要见他!”
“小公子稍等,容我去通禀一声。”
祁白刚停下记录的笔,莫药便来汇报了:“主子,您以前交代的那位潮生小公子出现了。”
“让他进来吧。”
“是。”
潮生心下着急,也不管见礼之事了,见到祁白便问:“五殿下可是知道姐姐去了哪?”
祁白平静地看着他,倒是先吩咐的莫药:“莫药,你先出去吧,屏退周围的所有人,我有话要单独与他谈谈。”
“是。”
待莫药离开后,祁白这才将桌案上的册子递给他:“这是我拼尽全力所能记下的一切,我就是担心哪怕受了她的嘱托的梧桐,之后也会如他人一般将她遗忘,这才主动将她的嘱托揽下。”
潮生一页页翻看着册子里记下的事,良久之后,看他没了动静,祁白这才问他:“潮生,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
少年的声音有些暗哑,低喃出了一个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名字:“姒涵,她叫……姒涵。”
姐姐……走了?
竟是为了这所谓的天下安定,就这么走了?
“姒涵?姒……涵?姒……”
祁白只觉得就要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从他的脑海中冲出,可就是差临门一脚,就是想不起来。
“五殿下的意思是,大家都把姐姐忘了,对吧?”
“……”
他露出一抹凄凉的浅笑,道:“姐姐为了他们的安定生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他们却将她忘了……我真为姐姐感到不值……”
若他们能一直记着她的付出倒也还好,可他们却忘了,虽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虽还记得至少是一位汐凰郡主为他们带来今天的和平,但他们就是忘了她,也不在乎为什么会忘了她。
从祁白的记录本里甚至还能看到,就连长公主也忘了她。
他抓着册子的手指收紧,最后是忍了又忍才好好地将册子放回桌上。
“五殿下,既然姐姐有所托,潮生想拜托您一件事。”
他抬起眼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没有祁白所想象的任何情绪,不,或者说,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三殿下是姐姐指定的皇位继承人,所以,请你至少保证他能坐上皇位,在那之后,你才会得到解脱。”
“我一个病弱之躯……”
他才开口,潮生便打断了他:“我相信五殿下能做到的,就像姐姐也相信一样。”
“你又怎知她信?”
他的视线落到他的胸口上:“五殿下有姐姐留下的信物,这就是我说此话的底气。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从边关带回了一位非常强大的瓦乌仑战士,他很忠心,可以信任,他也拜托你们了。”
“你……”
潮生却是无意再留下,转身便走出了房间,来到房门外,他对乌罗道:“乌罗,从现在起,你便听五殿下的话吧。”
这让乌罗有些愣然:“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找我姐姐,不方便再带着你了。五殿下聪慧,有他辅佐,三殿下成事指日可待。你追随他们便好。”
“小公子。”
“别跟着我!”
潮生没有再回长公主府,而是一路回到了他曾出生的大守村。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村外的乱葬岗沐浴在雨幕之中,如同他曾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他来到自己母亲的坟前,脱力一般地跪下:“娘……孩儿无能,救不下你,也救不下姐姐……”
蛇蛇从他袖口里探出头看了看坟包,又回头看了看他,它纠结地用蛇尾尖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还是按捺住了没开口说话。
它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了?那个女人都跑路了,它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指不定离开这个位面之后,它就能重新定位到大黑的气息了呢?一直待在这个位面也没有什么进展……
可是看着少年伤心欲绝的模样,想到那个女人离开前的交代,蛇蛇又退缩了。
它要是也不声不响地跑路,这小子会彻底崩溃的吧?要是把他玩儿死了,回头被那个女人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最在乎生灵的生命了。
要不……
潮生不知在坟前跪了多久,就在他木着脸拿出匕首时,他突然听到自己脑子里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小子,想见到你姐姐吗?”
他人现在就在乱葬岗,突然遇到这种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撞鬼了。
蛇蛇怕他不信,又道:“你别急着死啊,你低头,是我在对你说话。”
他低下头,正好和蛇蛇对视上了。
潮生:……
“我天天跟在你身边,知道你多在乎那个女人。我不是普通蛇,我叫阿尔卡诺巴斯。实不相瞒,我是那个女人派来……跟着你的。如果你想再见到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是,姐姐已经死了……”
“对她来说,死去的只是一具临时的躯壳,她的魂儿还好好的呢。怎么样,你要去找她吗?”
只要把这小子骗着和它一起上路,到时候就算那个女人想找它秋后算账也算不了了吧?人家的魂儿都被它带上了,它也不算当了甩手掌柜。
“小子,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你快点给我个答复,我马上也要走了的。”
“走?”
“对啊,去找……找她。”
它没敢说实际上主要是去找大黑的,大黑的气息在哪,它就奔哪儿去。至于那个女人?嗯,以后有缘再见吧。
“她在哪?”
“她不在这个世界,也许你再耽搁一会儿,我们都不好追上她了。”
“好,我要去找她。”
“你要想清楚哦,要找到她,你就必须舍弃身体,这和死亡无异。你怕死吗?”
“不怕。”
啧,初生凡灵不怕死?那就让它好好见识一下好了。
“那好,那你准备好,我要将你的灵魂抽离出来了,过程会有点难受,你暂且忍一忍。”
潮生强忍着灵魂被生生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剧痛,最后朝着坟包又磕了三个头,下一刻,他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蛇蛇最后仰头看天,也不知在对谁说话:“我摄走一道此间魂魄,规则自会将缺失的部分弥补完整,回头你可别向上头打小报告,我就是一条可怜的小蛇蛇,经不起大人物的摧残的。走啦!”
说完,它便划破虚空离开了这个位面。
*
(后记)
正如潮生离去前所说,祁焰就是注定的下一任泷皇,不过五年,在经历了老泷皇因病驾崩的初时混乱之后,他便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成功继位。
看着他日渐有了身为皇帝的威仪后,祁白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祁焰正在御书房忙着处理政事,看到祁白自己一个人慢悠悠走进来时还有些惊讶:“五弟身子竟是大好了?”
“我若说是回光返照,陛下信吗?”
“五弟说笑了,你这若是返,那返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好几年了都。
祁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香囊,恋恋不舍地将香囊放到他手里。
“这是香囊?”
“这是汐凰当年曾送予我的。”
听到他再次提起那个已经变得有些遥远的名号,祁焰微微一愣,看着祁白的双眼,他突然陷入了怔愣中。半晌后,他突然呢喃道:“汐凰……小涵?”
祁白并不意外他的反应:“陛下,您终于想起来了吗?看来,时间也要到了。”
“什么意思?不对,不对不对,这整件事都不太对劲!”
“咳咳咳……陛下,无论您想起了什么,切记……那是您永远都不能说出口的话。”
香囊离了身,久违的虚弱感瞬间袭来,甚至比起曾经要更来势汹汹,祁白仿佛还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
“陛下……”
他的身子无力地前倾,祁焰赶紧抱住他:“五弟,你怎么了?来人!来人!快!宣太医!”
“陛下,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啊……”
怀中的人在道完这一句话后便渐渐没了气息,祁焰一时之间承受的冲击不少,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他为何会忘了小涵,为何世人也忘了小涵,为何五弟好好的会突然离世,为何五弟好像才是一直记着小涵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现在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许多许多疑问萦绕在心头,却是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
十年后,祁焰在翻越自己曾经年轻时在边关撰写的一些打仗心得时,突然看到一张纸从书页中落下。
他展开折起的纸,只看到了八个字——
「吾名潮生,只待汐凰。」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那小子,原是这么早就与她心有灵犀了呀。”
他珍而重之地将纸条塞回书里,又将那本书寻了个木盒放入其中,好好地珍藏了起来。
希望你下一世能等到她,一定不要再大意了啊,潮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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