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风暴前夜
静心堂内，气氛压抑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黄花梨木制成的茶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虽早已被擦拭干净，但空气中，似乎仍弥漫着一股血腥与屈辱的气息。
军装老人周正龙面色依旧苍白，倚靠在太师椅上，胸口仍隐隐作痛。
那口逆血喷出，损伤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他身为隐龙会三巨头之一的尊严。
“疯子，他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周正龙一拳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
“竟直接调动军队前往燕京进行演习？还发布全球悬赏？他这是要向我们，向整个龙国现有的秩序宣战！”
“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唐装老人唐建书，向来温润的面容也布满阴云。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几条刚刚收到的紧急情报：“苏家那个丫头已然开始行动。”
“就在刚刚过去的一小时内，我们旗下十七家上市公司的股票，遭遇毁灭性狙击，市值蒸发逾三千亿，而且，这仅仅是个开端。”
“还有柳家那个妖女，她将我们隐龙会的一些陈年旧事，添油加醋地透露给了地下世界。”
“如今整个道上都在传言，说我们是妄图复辟的前朝余孽，就连当年与东洋人勾结的黑料都被翻了出来。”
“我们安插在各大势力中的暗桩，已有好几个失去了联系。”
一条条坏消息，宛如一记记重锤，重重砸在三位老人的心头。
他们首次发觉，自己引以为傲、笼罩在龙国上空的那张无形巨网，在那个年轻人蛮不讲理的雷霆手段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周正龙猛地站起身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即刻前往军部，去找那几位老伙计，我倒要瞧瞧，谁敢批准如此荒唐的演习申请！”
“楚尘不过是个龙魂指挥官，难道他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老周，你务必冷静！”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山装老人，即隐龙会的首脑龙谦，终于开口。
他声音沙哑，眼神中满是疲惫。
“你此刻去找他们，又有何益处？将事情闹大，捅到最高层那里去？你以为凭我们所做的那些事，真能经得起调查吗？”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周正龙气得浑身颤抖。
“当然不是。”龙谦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芒。
“他既然要玩，那我们便陪他好好玩一场。”
他看向一旁的龙主任，问道：“那个负责拍照的人，如今身在何处？”
龙主任一个激灵，连忙答道：“回委员，鬼眼仍在明灯狱附近潜伏，等待下一步指示。”
龙谦摆了摆手：“让他回来，不，让他前往另一个地方。”
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地址，递给龙主任。
“让鬼眼前往此处，将那里的一切都拍摄下来，并实时传送回来。”
龙谦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记住，要拍摄得清晰些。”
龙主任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瞳孔猛地一缩：“委员，这是楚家的祖宅？”
“没错。”龙谦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不是在乎家人吗？他不是有逆鳞吗？我倒要看看，当他所有家人都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之下时，他的逆鳞是否还能坚硬如初。”
唐建书皱起眉头：“可是委员，我们此前用林晚秋威胁他，已然彻底激怒了他。”
“如今再对他的家人动手，会不会……”
龙谦冷笑一声：“激怒？他如今已如一头失控的疯狗，再激怒一些又有何妨？”
“既然讲道理行不通，那就只能用他能听懂的方式与他对话。”
“他拥有龙魂与军队，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力量。”
他按下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正堂后方的一面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幽深昏暗的通道。
通道里，缓缓走出三道身影。
这三人身着古老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青铜铸就的恶鬼面具，身上毫无活人的气息，只有一股如万年玄冰般的死寂与冰冷。
他们一出现，整个正堂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就连周正龙这样的宗师强者，在看到这三人的瞬间，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天、地、人，三杀。”龙谦缓缓开口，对着那三道鬼影说道。
“前往楚家祖宅，无论你们采用何种方法，在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楚家所有人的首级摆在这儿。”
“是。”为首那名戴着天鬼面具的人，发出一声如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回应。
三道鬼影如青烟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周正龙有些震惊：“老龙，你竟连三杀都动用了？他们可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为了对付一个楚家，值得吗？”
“无所谓值不值得。”龙谦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楚尘这颗钉子，已然威胁到我们的根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拔除。”
“只要解决了楚家，他便如无根的浮萍，即便再强大的个体，也无法与一个完整的体系相抗衡。”
“他以为自己赢了，却不知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示人。”龙谦望着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游戏，此刻才刚刚开始。”
明灯狱内，办公室的气氛同样凝重。
楚尘挂断与上官婉儿的通话，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已查明。”他看着电脑屏幕上，上官婉儿刚刚发来的资料，淡淡地开口。
“鬼眼，本名不详，三十五岁，曾是西南军区侦察兵王，因违纪被开除军籍，后流落到金三角，成为一名顶级雇佣兵与情报贩子。”
“尤其擅长追踪、伪装与远程狙杀，三年前被隐龙会招募，成为他们的专属眼线。”
“他目前的位置，就在距离我们不到三公里的麒麟山顶，一个废弃的哨所内。”
“我去杀了他！”柳如烟第一个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煞气。
竟敢偷拍她们，还以此威胁小尘，这个鬼眼，在她心中早已被判处死刑。
“无需如此。”楚尘摇了摇头，关掉电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远处那片漆黑的山峦轮廓。
“不过是一只负责盯梢的苍蝇罢了，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如今不过是隐龙会抛出的一个诱饵。”
苏倾城立刻明白了楚尘的意思：“诱饵？他们是想引你出去，然后在外面设下埋伏？”
楚尘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不止如此，若我没猜错，他们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我。”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楚无敌身上。
“太爷爷，我们真正的家，已经许久未曾回去了吧？”
楚无敌一怔，随即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领悟：“你是说他们要对祖宅动手？”
楚尘并未作答，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楚家祖宅位于燕京郊外的一处山谷，那里住着楚家旁系的几十口人，虽武道修为不高，但皆是楚家的血脉。
那里才是楚家真正的根基。
楚无敌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帮畜生！他们这是要刨我们的祖坟啊！”
“小尘，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要不要立刻派人回去支援？”秦雅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曾在祖宅生活过很长时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怀有深厚的感情。
楚尘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而且，明灯狱如今是我们的堡垒，不可分兵。”
“一旦我们的人离开，他们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这是一个两难的困局。
若去救援祖宅，明灯狱的嫂子们便会陷入危险。
若坚守明灯狱，祖宅的几十口族人则可能惨遭毒手。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谁说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一个慵懒而自信的声音，忽然从楚尘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是上官婉儿。
她竟然一直未曾挂断通话。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忘了，你八嫂我是做什么的？”
“不就是楚家祖宅吗？半小时前，我就已将那里的防御系统接管过来了。”
“隐龙会派过去的那三个家伙，刚进入山谷，他们的红外影像就已出现在我的屏幕上了。”
“如今，他们正在我布置的八卦，迷踪阵里打转呢。”
“我保证，没有我的许可，他们别说找到祖宅，就连走出那片林子都难如登天。”
上官婉儿的话，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八嫂，你……”楚尘又惊又喜。
上官婉儿得意地笑了起来：“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你以为我这龙眼第一技术顾问是徒有虚名的？那帮老家伙能想到的，我怎会想不到？”
“不过，我这迷阵最多只能困住他们几个小时。”
“那三个家伙实力不弱，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恐怕已摸到了大宗师的门槛，并非电子系统所能完全限制。”
“足够了。”楚尘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他望着窗外，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他转过身，走到林晚秋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牵起她的手。
“晚秋，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后，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萧战，集合龙魂一队。”
“目标，麒麟山。”
“准备，抓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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